第6章 满是瑕疵的人儿
当天夜晚，林扉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仍然噩梦缠身。
终究是一个寄人篱下、独居两年半的少年，安全感低下，这是自然的。
突然还被袭击了，不做噩梦才有鬼。
人间三月，不到开空调的时候，吊扇发出“嘎嘎嘎”的机械声。
清晨六点十五分，满头大汗的林扉醒来了，他仍有一种不真实感，坐在床上，发呆十几秒，又通过窗户看向天台，发现空无一人。
一下子来劲了。
“等等，难道昨天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哎，青春期真的是想象力丰富。”
“系统怎么可能会害我？还找人干我，还有不穿基础装备的白毛美少女救我，果然是梦。”
一边扶着额头自我安慰，一边穿上拖鞋，往浴室走去。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在马桶上的灰白发少女。
先是一怔，旋即一想。
反正都是要挨骂挨揍，那不如——看个够！
还没等林扉开口，一个漱口杯迎面砸来。
整个人呈现大字型，倒在浴室门前。
“原来不是梦…”
眼巴巴望着天花板的吊扇，林扉默默用脚踢上了门，隔着门，缓解尴尬道：“你这么早醒吗？”
门的另一边传来童薇光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上的波澜。
这是一个面瘫少女。
“已经习惯了，要是不在人们上班上学前离开的话，我会遇上麻烦。”
就是怕被城管之类的存在驱逐，这都21世纪了，哪怕是这种三四线城市，也容不得这些人风餐露宿，影响市容。
林扉吐槽道：“真是的，明明才十五岁，你到底流浪多久？”
“有点不记事了。”
随着冲水声响起，浴室的门打开，温暖的晨曦落在少女的身上，微光里的童薇光，耀眼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和煦的春风轻抚那一袭灰白色的秀发。
不知为何，有一种淡淡的悲凉感。
尤其是那一双略显空洞的眸子，无法忽视。
那一袭灰白色的秀发，仿佛是脑海的缩影，精神世界在下一场雪，一场永不停歇的雪，终究掩埋一切。
林扉突然想起这个女生昨夜说过的话——系统是寄生兽，一旦离体，哪怕还能继续使用，那也会对于身体与大脑造成极大的负担。
这一句不记事，说不定是真的。
哪怕是离体系统，只要还在使用，依旧在腐蚀心灵。
“沦为系统的傀儡吗？”
稍微有点能理解这一句话。
正当少年呢喃之际，童薇光没头没脑，突然道：“呐，你继续待在这里没问题吗？你的女朋友来了。”
“啊…！？”
林扉连忙将头探出天台，果然见到楼下的温静怡。
走读制的初中就是这样子，每天清晨六点半，同学们都会结伴而行，一起吃早餐，一起上学。
林扉与女朋友一起上学，合情合理吧？
让林扉没想到的是，童薇光这个笨蛋，也打算挥手打招呼。
少年连忙将她摁了下来，两人蹲在阳台边上。
“你干嘛跟我女朋友打招呼？”
被她见到我家里多了一个女生，跳进恒河都洗不干净！
童薇光歪歪头，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样子，“这重要吗？”
“难道不重要吗？”
尽管才认识不到24小时，可在林扉心目中，这个女生的形象已经十分清晰，就是一个看着很酷，实则不谙世事的人。
“行。”应答一句后，童薇光向林扉伸出手。
“什么意思？”
“给我钱，我要吃早餐！”
“我为什么要给你钱？我又没有包养你。”林扉被气乐了。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我向别人要钱，还没有别人向我要过钱。
童薇光一本正经，道：“我在保护你，你不应该包吃包住吗？”
她说得好有道理，林扉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从兜里摸出一张五块钱，塞给她。
“小气鬼。”
童薇光难得卖了个萌，斜眼盯着其他方向，撅撅嘴。
林扉强忍怒意，握着拳头，闷声道：“你能不能对于现代初中生的经济能力有一个大概的认知！？”
五块钱，对于一个初中生而言，已经不少了。
“不能。”
林扉：“...”
……
同一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一个穿着黄马褂、摘下头盔的男青年，坐在垃圾桶旁，透过虚空，望着旁人无法目击的系统面板，咬牙切齿。
上面显示——
未完成任务：击杀林扉
“可恶！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女生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力量值和速度值明明都这么高，为什么还是打不过她？她的影子怎么可以攻击？那是什么能力？”
“无法完成任务的话，那我岂不是止步不前了吗？”
“不，阻挠我完成任务的人，都该死！”
“杀了她！必须前进！”
在深深的执念下，何冲的脑海中突然传来系统的声音。
叮！
恭喜宿主，由于宿主的执念加深，与本系统产生共鸣，系统升级，解锁专属技能。
一听这话，何冲先是一怔，而后狂喜。
他没想到系统还能升级，再看看系统升级后有什么变化。
第一，可接受任务变多了，原本只能单线程处理一个任务，现在变成双线程，可以同时接两个任务。
第二，也是让何冲最为惊喜的一点，系统面板全面升级了，除了基础属性以外，竟然还有特殊技能。
特殊技能：超加速。
“呵呵呵，超加速，来得正是时候，有了这个能力一定可以打败那个女人。”
尽管还有很多无法理解的问题，但何冲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不想进行多余的思考。
而这时，系统仿佛是瞧准时机，颁布第二个任务：击杀童薇光。
……
Ring ring ring~
下午的放学铃声响起。
林扉装病，向班主任请假，免了下午的体育集训和晚自习。并不是偷懒，而是怕何冲找上门。
童薇光说了，夜晚比白天更危险。
如果不想给老师和同学们添麻烦的话，最好一个人安安静静躲起来。
此时此刻，林扉走出校门口，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女友温静怡的声音，与无数初中女生一样，淡淡的青涩，浅浅的腼腆，又不失温柔。
仓促的语气，结巴道：“林扉…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要…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赶紧回去体育集训吧，不是说好了要一起上高中的吗？以你的成绩可不够。”林扉面露温柔且虚伪的笑容，也对温静怡做了一个惯常的举动，就是捏住脸蛋的动作。
其实…
在少年的人生规划中，并没有打算和温静怡上同一所高中。
他认为自己有系统了，这个女孩子配不上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应该就会甩了她，上一所高中只会麻烦。
“好…”
望着少年和煦的笑容，温静怡有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这是她的初恋。
她是一个听话的女生，听从少年的吩咐，乖乖转身离去。
等待温静怡回去后，少年脸上的和煦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烦。
思绪飘远，回到半年前…
嘀，检测到宿主对于恋爱的渴望——新的系统任务：请宿主给班上一个女生写一封告白信。
当时并不是要给温静怡写情书；而是另外一个女生，只怪秋风的恶作剧。
就在少年想到这里的时候…
一个与春风同向的侧目，映入眼帘的是马路对面一抹穿着同款校服的倩影。
一米六五的个子，长相甜美，长发飘飘，绑着一个低马尾，显得干练，额前留着空气刘海，又不失可爱，散发着一种很美好的气质。
光是伫立在斑马线前，便是焦点。
那个女生有一个偏中性的名字，钟怀勋，在东城初二中是一个很出名的存在，才色兼备，品学兼优。
无论放在谁的青春画卷，一定都是最斑斓的一笔。
下一秒，一阵突兀的声音响起，打破少年的无限遐想。
“这就是所谓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吗？”
明明有喜欢的人，却还是和别的女生谈恋爱。
童薇光出现了，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校园内外徘徊，她的目标是系统，无论是林扉的系统，还是何冲的系统，想要一网打尽。
叶隙间的夕阳落在少年的身上，映得脸庞明暗交杂，他翻了个一个不耐烦的白眼，道：“对对对，我就是一个全身都是瑕疵的人。”
反正在这个女生面前没办法装了，索性开摆。
童薇光不在乎林扉的私人情感，只是催促道：“走！吃饭，你请客！我想吃金拱门！”
“靠！你把我当冤大头了吗？”
一顿金拱门要吃到饱，这可是很大的一笔开销。
“林扉，你在我心目中已经没有好印象，至少留下一个大方的标签吧。”
林扉：“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