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王芳和喜喜
故事要从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喜喜刚出生,就像再狗血不过的电视剧那样,喜喜的降临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太多的欢乐,因为她和比她大几岁的姐姐王芳一样,都是女孩。
“再生一个吧。”喜喜的奶奶语重心长对喜喜的妈妈说道。
但喜喜的妈妈年纪也不小了,再生育只会有更大的危险,为了生计,爸妈又要“丢下”还没满一岁的喜喜外出务工。
喜喜在一岁前和正常的小朋友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是比别的孩子学东西慢了点,稍微迟钝了点,也不爱笑,就像个闷葫芦,平常爷爷奶奶带着王芳在地里干活,喜喜就被固定在竹篓里,一个人在田坎上自娱自乐。
但在一岁之后,喜喜和普通孩子的差距就愈发明显了,只能够勉强直立,一走路就是摇摇摆摆的,也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连句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
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别人的孩子都已经会唱歌跳舞了,喜喜却还只是每天躲在家里,不敢外出也不敢见人。
在喜喜所在的那个地方,流言就像病毒一样疯狂蔓延扩张,很快,喜喜是个傻子的传闻就传遍了整个镇子,以及隔壁镇子,最后是整个县城。
爱面子的爷爷整天唉声叹气,想抱孙子的奶奶整日催促喜喜的爸妈再生一个,只有还在上小学的王芳每天精心照顾喜喜,肩负起了作为姐姐的责任。
后来喜喜的爸妈在务工的地方发生了意外,家里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只不过爷爷奶奶好像更老了,姐姐王芳一夜之间好像就长大了。平时冷冷清清的家里变得热闹起来,叔叔伯伯舅舅这些平时见不了几面的亲戚们就像是住在了这里一样,每天变着花样给爷爷奶奶做菜,哄他们开心,只有喜喜,瞪着大眼睛,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
这个时候王芳总是流着泪摸着喜喜的头,说有一天会姐姐带她离开这里。
王芳做到了,在她初中毕业那年,带着喜喜坐了一天的绿皮火车来到成都,这个让很多人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
王芳先是在火车北站附近找了一份服装加工厂的学徒工作,由于没有成年,也没有经验,所以王芳每个月只有两百不到的工资。还好老板人心善,让王芳平时带着喜喜一起到工厂里方便照看,还给王芳找了个住处,在一个村子里,一个院子四户人家,王芳和喜喜就住在最小的那间房子。
院子里的邻居和工厂里的工友对喜喜都很好,将自己孩子穿不了的衣服给喜喜穿,会给她糖吃,吃饭时也会多夹几块肉到喜喜的碗里,可以说喜喜就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
王芳是一个非常要强,而且有自尊心的人。生活中,她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工作里,她不会用缝纫机,她就不耻下问去向别人请教,自己借了一台缝纫机搬到房间里,每天都练到深夜,直到手全是伤口,每天还吸入大量粉尘,尽管这个时候她也才15岁不到。
同龄人都已经上了小学,但喜喜每天就跟着王芳在厂里玩耍,王芳从来不觉得喜喜是个傻子,她只觉得喜喜只是比别人走得慢了一点,总有一天也会长成一个聪明美丽的大姑娘。
随着喜喜的年龄增加,喜喜的好奇心也逐渐变大,开始不满足只待在原地,在厂里四处乱走,对别人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王芳有些挂不住脸,为了将喜喜控制在自己身边,王芳拿来一根绳子,一头绑着喜喜,一头绑着自己,姐妹俩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就用一根几十厘米的绳子绑着。
王芳顾不得来往人的指指点点,只专心工作,因为她知道别人的指指点点不能改变什么,只有自己能力变强才能改变命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王芳的性格开始变得强势,因为只有带刺,别人才不能轻易伤害到自己。
后来王芳在这里又干了三年,直到成年之后就离开了这家工厂,开始在一些更小更累但待遇更高的工坊打衣服,因为是计件的制度,所以王芳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喜喜逐渐成为了一个“累赘”,很多时候王芳需要将喜喜锁在房间里,自己才敢放心出门工作。
即使这样,喜喜的安全也仍得不到保证,有一次王芳出门时没有锁好窗户,喜喜便从九楼的窗户翻了出去,半个身子已经露在了外面,最后惊动了整个社区的人,警察和消防员来了一大堆才保证了喜喜的安全。
社区得知了王芳和喜喜的遭遇,愿意提供帮助,但要强的王芳却不肯,这里的邻居都知道了喜喜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女孩”,她宁愿不辞辛苦搬出去,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
此时的王芳也仅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在这个如花似玉的年纪,王芳却整日和缝纫机打交道,没有自己一点的生活,渴望爱情的她找不到适合的人,往往付出真情之后,对方就会因为自己的身世而选择离开。
有好几次,王芳萌生出了将喜喜送到福利院的想法,但每次回家看到喜喜那张脸,听到喜喜叫自己姐姐,王芳坚硬无比的心总会柔软下来,喜喜永远是王芳的软肋。
爷爷在两年前已经离世,而奶奶离世的消息还是在两个月之后才传到了王芳的耳朵里,爷爷奶奶留给王芳和喜喜的也就只剩这条消息飘散在风中。
那是王芳最困难的时候,刚被男友分手,因为精神不振导致工作失误,赔了一大笔钱,又因为给喜喜找学校又被骗子中介给骗了身上仅剩的积蓄,下个月的房租还没有着落。
那天王芳带着喜喜坐在河边,她喝了很多酒,喜喜问王芳喝的是什么,王芳说她喝的是很好喝的饮料。喜喜说她也想喝,但王芳告诉喜喜等喜喜长大之后就能喝了。
在连喝了不知多少瓶之后,王芳拿出了那条平常用来绑喜喜的绳子,将自己和喜喜又绑在了一起,王芳将喜喜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安抚着她,随后抱起一块大石头,牵着喜喜一步步朝前面的河中心走去。
每往前走一步,王芳的腿和手就发抖得更加厉害,反而是喜喜开始安慰着王芳,让姐姐不要害怕。最后王芳哭了,丢掉石头,牵着喜喜的手走回了家。
王芳在朋友的介绍下知道了星星之家的存在,愿意以很低的学费接收喜喜,在喜喜正式入学当天,王芳给星星之家的何校长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王芳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王芳的吃苦能干受到了老板赏识,被安排了大量的订单,王芳在处理好喜喜的上学问题之后,便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当中,最后工作完成得很成功,王芳的人生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重生。
王芳的能力越来越强,后来甚至自己开了一家作坊,自己当老板做起服饰加工生意,再后来遇到了现在的爱人李伟,两人性格互补,一同将生意照顾得很好,王芳的生活也终于走上了正轨。
讲到这里时,郝好已经哭湿了半包纸,李伟眼睛也早已噙满泪水,回忆起关于王芳的往事,李伟的心也被刺痛得厉害。
后来喜喜成年,从星星之家毕了业,毕业当天,又是在何校长的办公室里,王芳再次给何校长跪下,被何校长执意阻拦,在离开之后,王芳执意留下了一张银行卡,卡里的钱是王芳感谢这么多年星星之家对喜喜的照顾,也是感谢星星之家对这个特殊群体以及他们家人做出的贡献。
也正是因为这张卡,性格同样也很冲的橙子从来没有当面对王芳发过脾气。
郝好向李伟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王芳还要将喜喜送到社区之家里生活。
李伟的回答很简单,那就是王芳怀孕了。尽管李伟做出万般承诺,说喜喜绝不会影响到王芳,但这次是王芳主动提出让喜喜寄宿在外面一段时间。
李伟还说王芳其实一直很欣赏橙子老师,她觉得橙子老师是非常值得信任的人,王芳之所以总是会对橙子老师臭脸,那是因为王芳长久以来做生意养成的习惯性威严,希望橙子老师不要介意。
郝好笑着说橙子一定不会介意的,可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谁说我不会介意的?”
橙子本人不慌不忙地从门外走进,端着书本和杯子,仰着头大步走进。
郝好发觉了橙子的不对劲,连忙蹭上去看橙子的脸,发现橙子的眼眶也是红的,还是新鲜的。
“你是不是都听到了!”郝好发问。
“只听到了一点。”橙子傲娇地偏过头去。
“哼,女人,嘴真硬。”
橙子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在原地磨蹭了一会之后,橙子还是开口了,“好吧,我同意让喜喜出席他们的婚礼。”
郝好瞬间欢呼雀跃,激动地和李伟击了个掌。
这还没完,郝好兴致大发,“我有个计划!”
郝好对着李伟耳语了一番,李伟听的是一脸错愕,“你认真的吗?”
“当然!”郝好调皮地冲着一头雾水的橙子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