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生存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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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渡口

天空湛蓝,一碧万顷。

绵延的山麓下,两道流光稍纵即逝。

飞梭在山脊间,眼前的景象一点点虚化,梁邑耳边只余下呼啸而过的寒风。

视野所见,是卫长庚那道衣袂飘逸,仿若谪仙般的身影。

“......”

且不谈剑修的实战强度究竟如何,总之观赏性已经点满了。

片刻,随着速度的不断减缓,梁邑视线内,一座恢弘的半月形港口拔地而起,赫然矗立于云水湖畔。

周边散布着大片密集的建筑群,如叶脉般阡陌纵横的主干道将各处联通。

梁邑目光不断扫视着前方这座小型城镇。

四通八达的街道人流熙然,汇聚了四海连片屋舍鳞次栉比。城市布局似乎是以大魏的府城为基准,坊市之间界限分明,正中央处,一条几乎将城市一分为二的官道直通向那座巨型渡口。

繁忙的渡口外,一艘悬挂三足金乌旗,长约百丈的巨轮正缓缓靠岸。

船舷与桅杆上镌刻有繁奥的阵文,乌黑的船身随水波轻轻晃动,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细细望去,偌大的船身仿若天成,肉眼不可见一丝接缝的痕迹。

铁质..?

站定身形,视线落在这艘堪比万吨级货轮的钢铁巨兽上,梁邑下意识有些诧异于这方世界的钢铁冶炼技术。

毕竟即便在前世,这种级别的巨轮也不是一般国力能负担得起的,称上一句工业文明皇冠上的明珠也不为过。

这样的念头刚一闪过,他便自嘲般轻呵一声。

思维还是没完全转变过来啊...

各大仙门的传承几乎都可追溯至自上古,历史何其悠久,其中自然不乏有将炼器一道臻至圆满的道统。

炼器师们连斩破虚空的仙器都能手搓出来,区区一艘铁船算得了什么?

技术,永远是第一生产力。

大魏开国以来,遵循高祖武皇帝所定国策,一改先前数朝敌视仙门的传统,官府与仙门的合作日渐频繁。

时至今日,汴京城工部与格致院对器、阵、符、药等道已有一套系统的总结。

在灵气充斥于每一寸土地的背景下,大魏选择了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科技树。

不过这些技术竟然已经普及到民用领域,这一点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

被这尊钢铁巨兽刷新了认知,梁邑微微叹了口气,侧眸看向一旁的卫长庚。

“……”

两人的关注点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卫长庚的注意力似乎全那面黑底赤色流纹的旗帜上,愣愣望了许久才收回视线。

“师兄认得那面旗?”

发觉他神情的异样,梁邑轻声问道。

那面三足金乌旗莫名的眼熟。

前世培养出的敏锐直觉,使他下意识地对这面旗帜以及其背后的势力产生好奇。

漕运,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关乎着一国命脉,大魏朝也不例外。而有实力发遣规模如此巨大的船队,其所属的势力在大魏庙堂必然占据着重要地位。

卫长庚罕见的没有侃侃而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随口应道:

“嗯,那是汴京吕氏的货船。”

吕氏...

又不是卫氏,干嘛那么大反应...

略微思索,梁邑在脑海中翻找到有关于汴京吕氏,准确来说是汴京三族的信息。

倒不是他有专门研究过,而是原身的记忆中对吕氏印象颇深。

汴京三族是旧时京城百姓对仁宗当朝时权势滔天的三大世族的旧称。

但常言一朝天子一朝臣,

时至今日,仍屹立于朝堂之上,门生遍布大魏的仅剩吕氏一族了。

无他,凭亿近人。

作为大魏财力最为雄厚的世家,吕氏一族名下的产业几乎覆盖了北方全境,囊括了百姓衣食住行,乃至军工盐铁也有所涉足。

至于朝堂之上,每年赴京赶考的举子们就没有一个是从未受过吕氏恩惠的。

说起来,原身在拜入青羊宫之前,貌似在吕氏钱庄还有一笔债款...

念及于此,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

十二岁时,原身以一块玉佩在云州府的吕氏钱庄支取了二十两白银..

二十两白银,也就是二十贯钱。

大魏朝已经近百年未起兵灾,稳定的时局、远超前世封建王朝的生产力以及还算开明的君王,这三方因素的叠加之下,境内的物价始终保持着稳步上涨。

在他印象里,这二十贯钱甚至还不够州府一户百姓一年的开销。

以前世的见识,光看品相,这块玉佩的价值就已经不止区区二十两了。

呵呵...奸商。

回忆着原身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那座恢弘的半月渡口不觉间已经近在眼前。

渡口周边布有禁制,隔绝了从外界的神识探查,同时也兼顾一部分安检的职责。

云水泽扼守南北水路要冲,故而几处渡口对大魏都是开放的,但谁也无法保证其中是否会混入心怀不轨之辈。

为了最大程度的规避风险,严苛的管理制度必不可少,阵法与禁制只是其中一类。

不过身为青羊宫弟子,只需简单的校核身份便可通行。

在城门下驻足,梁邑很自觉地从纳戒中取出一枚象征身份的月白色瓷牌,其上染有靛青花纹,几缕浮云若隐若现。

这是白云峰的标志。

再往前几步,一道不带丝毫情感的冰冷神识立即锁定了他。

仿佛被洪荒凶兽盯上一般,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直冲脑门,即便知晓这是阵法的识别手段,强烈的不适感仍旧在他心底一点点蔓延。

好在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那道神识在他手中的瓷牌上停留数息,那道阴寒的气息瞬间消散。

这阵法…很怪。

回过神来,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丝丝冰凉,梁邑心里涌现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却又说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这是道符?”

皱眉思考之际,身侧传来卫长庚略有些惊奇的声音。

大概是平复了心绪,此时他看上去倒不像先前那般沉默寡言。

“......”

闻言,梁邑视线落在手中那枚手掌大小的瓷质符牌,神色不觉间露出一抹追忆。

黄龙上人下山前,将这枚象征着执掌一峰的符牌托付给原身。

那位时而严厉的白胡子老道,是原身记忆中最亲近的人,但不知为何,此刻他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伤感的情绪。

明明他都没亲眼见过这位师尊...

沉默片刻,他轻声道:

“白云峰的道符,师尊临行前交给我的。”

气氛凝固了一瞬,卫长庚嗅到伤感的气息,鼻子微微发酸,沉默不吭声了。

又不是没见过,他好好的提这一嘴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