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道心通明
梁邑丝毫不怀疑这位道子的决心。
能修炼到化神，无论天赋还是心性都万里挑一。
可问题是，
她愿意放下包袱，不代表宗门内其他弟子愿意。不说远的，身为卫道院首座，她甚至连手底下的执事都管不住，这会儿跑去要求别人低调些别给宗门招黑。
不觉得可笑么？
梁邑摇了摇头，寻了一处平整的岩石坐下，看着云芷一副纠结的模样，他语气轻缓道：“抛开宗门高层的阻碍不谈，你觉得自己能改变多少人？”
话落，山巅再度陷入沉默。
时间缓慢流逝。
平复心绪，云芷忽地轻笑一声，缓步朝着他走来，“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劝我放弃么？”
梁邑：“……”
沉默间，少女施施然轻提裙摆，挨着他身侧缓缓坐下，眉眼弯成了月牙。
看着对方这副笑嘻嘻的模样，梁邑心中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
下一刻，云芷伸手扯住他衣角，声线娇柔道：
“反正一时半会儿宗门也没不了，不急于这一时，梁执守不妨先做了我的护道人再说，我很有诚意的～”
什么仙门夹子……瞥了眼被攥住的衣角，他眼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你这又是闹的哪出……？”
云芷一双美眸眨了眨，疑惑道：“诶，我记得你好像挺吃这套的呀？”
“……..”
思索了一瞬，他恍然回忆起西舟渡城骚乱时，被侯府女眷牵住那一幕……合着从那时候就开始监视我了是吧？
人小姑娘虽然不一定有你好看，但至少有一点比你强……
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她毫无起伏的胸口，梁邑强忍着想笑的冲动，抬手将紧攥着衣角的纤长手指一根根拨开。
“……”云芷愣了好几秒，鼓了鼓嘴，一掌拍开梁邑的狗爪，指着荒草凄凄的山崖边怒道：
“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把你丢下去！”
梁邑有些吃痛地缩回手，一阵呲牙咧嘴才缓过神来，不是你先凑过来的嘛？还有这一下绝对用了灵力，搓衣板心眼有够小的……
扫了眼身旁恼羞成怒的少女，他笑了笑下意识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心底却莫名涌现一股违和之感。
“……”
他皱了皱眉，脑海中顷刻间闪过无数画面，思索之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偌大的千屿峰山巅陷入短暂的沉寂。
“喂，怎么不说话了？”察觉到身侧之人的异样，云芷歪了歪脑袋，试探着问。
“喂……喂！”
见对方没反应，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抬手戳了戳他腰间的软肋，还未来得及戳第二下，手腕突然被梁邑双手猛地扣住。
“……”挣扎了片刻没挣脱开，云芷略微蹙眉刚要发作，却听着对方幽幽开口：
“道子。”
“用读心的手段……似乎不太礼貌啊，这就是你所谓对护道人的诚意么？”
“嗯……哈啊？”听着对方语气不善的话语，云芷怔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墨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满是无辜地看着梁邑：
“梁执守在说什么？云芷不明白呢……”
又来……看着试图萌混过关的少女，梁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果断松手，面露警惕地往石壁另一端挪了挪。
“那没得谈了，我梁邑就是穷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可能做你的护道人。”
云芷：“……”
忍住一脚把梁邑踹下山崖的冲动，她咬了咬牙，寒声道：“不杀你，不代表我就拿你没办法，你最好自己滚过来。”
梁邑闻言摇了摇头，和这位道子单独相处了好半天，鬼知道她已经偷听了多少心里话，好在自己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除了……
草！不能再想了！！
他果断止住思绪，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破罐子破摔道：
“心思都给你看穿了，这和脱光了站你跟前有什么区别，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讲话能不能别这么粗鄙……”云芷一双柳眉几乎拧成了麻花，深吸了口气，指着自己的眼瞳：
“这叫道心通明，不是什么读心，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玄乎。”
梁邑将信将疑：“你骗鬼呢，道心通明为什么在眼睛？”
“没见识就多去学宫虚心求教，我懒得给你启蒙。”云芷白了他一眼，“放心好了，一般情况下看不见你心里所想，但要想在我面前撒谎还是省省力气。”
“真的？”
“骗你个筑基小修士做什么？”
她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那你给我点时间想想，我捋一捋再给你答复。”
垂眸思索一瞬，梁邑还是老老实实坐回云芷身边。
保险起见，他开始有意识地压制着脑海中的念头，但维持不了太久，每次思绪即将放空时，繁杂的念头便瞬间涌入脑海。
他尝试着默背，
从《千字文》、《百家姓》到乘法口诀表，再从元素周期表到三味书屋，将学生时代背过的玩意儿走马灯似的过了个遍。
“一价氢氦锂铍硼，二价氧钙钡镁锌……草，背串词儿了……算了，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
时间在沉默中悄然流逝。
盏茶的功夫，周遭的寒意又再度袭来，梁邑打了个寒噤，心中默背着，一边开口轻唤一声：“道子？”
“嗯……”云芷慵懒地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疲倦：
“怎么，想清楚了？”
“五七三十五，五八…不是……”他轻咳一声，“避寒诀的效用好像快消失了。”
云芷冷冷道：“自己想办法。”
“你……”梁邑话语一滞，“你就是这么对待狗腿子预备役的？要是跟着你混估计得三天饿两顿。”
听出他话中的含义，上一秒面若寒霜的少女旋即展颜一笑，随手递了瓶丹药过去：
“别卖惨，一会儿帮你把丹田的禁制解了就是。”
变脸比翻书还快……梁邑接住，探出神识略微扫了眼，不动声色地将瓷瓶揣进怀里。
不认识，但肯定是好东西。
顿了顿，梁邑看着身侧噙着抹浅笑的她，语气认真道：“事先声明，你要想造反千万不能拉我下水。”
“知道了——”云芷神情有些好笑，指了指他的小腹，轻声道：
“坐端正了，敛息凝神。”
梁邑下意识挺了挺胸膛，旋即有些迟疑：
“……不用脱衣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