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曹官祁
参天古木屹立于山道两边,伴着微风轻抚,林间厚重的浓雾被撕开一角露出隐于其间的破败楼阁。
“曹师兄,前边就是白云峰了。”
“嗯。”
曹官祁抬眸望了眼蛛网密结的窗柩,心中诧异之余也有些感慨,这便是人走茶凉的真实写照了。
“几位想必就是药堂的师兄了?”
闲静如水的声音在寂静林间响起,他此刻才恍然发现,不远处山道旁不知何时站着个腰佩木剑的黑衣少年。
又是剑......曹官祁面色发冷,下意识回忆起静心诀开篇,默念两句后他忽地心生警兆,方才醒悟过来!
那不过是个筑基期,自己心境何时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了?
“哼!”面容阴柔的弟子皱了皱眉,往前一步喝道:“少在这装神弄鬼的,我且问你,你就是白云峰弟子梁邑?”
梁邑不作理会,视线在五人间来回打量着,最终锁定在中间那个看似人畜无害,一脸和善的眯眯眼身上。
五人中唯一的金丹。
虽然不一定能打起来,但他必须做着最坏的打算,尤其是那个看不穿路数的金丹修士,倘若出手,他必须先将右侧两人一击毙命。
“喂,问你话呢,穷乡僻壤的小弟子果真没什么教养。”阴柔弟子尖声道。
啧......先杀这个吧。
梁邑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筑基中期,底子还算过得去,身上估计带着几件护命的法器,照着脖子下手应该能痛快些。
“你......”那弟子被他视线一扫,忽然间脊背发寒,将剩下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曹官祁将目光放在少年腰间的那柄木剑上,观纹理似乎是白杉,除了结实些并无其它特殊之处。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他哂笑一声,区区一柄木剑便将自己吓成这样,修道多年的养成的心气已经被卫长庚消磨殆尽了么?
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出声问道:“你……为什么佩着剑?”
“区区木剑而已,师兄怕了么,若如此还是奉劝几位趁早打道回府吧。”少年有些好笑地说道,语气带着些许轻蔑的意味。
曹官祁面色晦暗,缄默不言,一旁的阴柔弟子却坐不住了。
“拎着把破木剑真以为自己是剑修了,有这功夫不如花在修行上,也算告慰你师尊在天之灵了。”
不再理会这打头阵的愣头青,梁邑收回视线,朝着那眯眯眼师兄拱手。
“在下白云峰梁邑。”
“悟真峰曹官祁。”
闻言,他微微一怔,这几日恶补了不少常识,他对宗门的架构也有了大致认知。
金丹修士算得上宗门的中流砥柱,一般都会选择在门内任职,故而不以师承自称,例如这眯眯眼师兄本该自称“药堂曹官祁”。
莫非是初入金丹所以习惯上还未改口?
想到这,他心思活泛起来,对上许裘那样的老牌金丹,他大概走不过三招,但如果是金丹初境......
念及于此,梁邑忽然低低地笑了:“不知药堂诸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听出话语间讽刺意味,曹官祁皱了皱眉头,语气仍旧平淡,“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师弟何须装傻,不如早早将水云果如数补齐,我们也好向上边交差,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水云果早已被大妖劫了去,我上哪给师兄补?”梁邑冷笑一声。
“放肆,曹师兄已入金丹,你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对他说话!?”
愣头青弟子又一次冲在最前线,指着梁邑言辞激烈怒斥道。
“啧……师兄不管管手下的人么?”
“看来是没得谈了?”曹官祁挑了挑眉,并未接过话茬。
梁邑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
“那我便替师兄管教一番好了。”
言罢,他抬手轻按腰间,不疾不徐抽出木剑,凌空一指。
“住手!”
“嗡——”
只听一声剑气嗡鸣,树影簌簌摇晃,本就凋零的枯叶尽数散落,剑尖轻轻点在那白衣弟子胸前。
下一刻,千钧力道骤然凝于一处,仿若破败的布偶被甩飞,那弟子身形倒掠十余丈,紧接着狠狠砸在苍天巨木之下。
“敢伤药堂弟子,你好大的胆子!”
震怒之余,曹官祁心下却隐隐有些惊骇,这剑技毫无一丝灵力波动,是最纯粹的技法,甚至近乎于道。
不……不对,这就是剑道!
慌乱的情绪在心底一点点蔓延,他强行抑制住心下那股躁动,运转起功法,丝丝雷光汇聚于掌心,蓄势待发。
梁邑微微俯下身,将剑横摆在胸前,与身体交叉成十字。
“还剩一剑。”他轻声自语,看向曹官祁的目光依旧淡然自如。
对视数息,曹官祁忽地身形一晃,散去了雷法,汹涌气息瞬息收归,他无奈地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你赢了。”
梁邑微微颔首,挽个剑花将木剑归入鞘中。
“现在可以认真谈谈了?”
这眯眯眼看着憨厚,其实一肚子坏水,对手下弟子的挑衅视而不见,就是为了给一个下马威,杀杀自己的锐气。
可惜这样的手段他见得多了。
而在确定对方的大致实力范围后,他便有了先发制人的想法,而且必须是一招,不能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说说你的条件吧,总不能真的让我空手而归。”曹官祁将姿态放得很低,几次交锋,他已经彻底落入下风,失去谈判的筹码。
【曹官祁(0/100):金丹境术修;痴妄(Lv.2)、胆小(Lv.1)、醒山雷法】
简短的信息在识海浮现,梁邑粗略扫了几眼,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痴妄、胆小,怎么看都不是正面词条,尤其是这个【胆小】……
抬眸瞥了眼眯眯眼的白衣师兄,他神情闪过一丝古怪。
怪不得才刚对峙一会,曹官祁便打消动手的念头,原来只是忌惮自己。
堂堂金丹竟然不敢对筑基期出手,这曹师兄的道心恐怕已经碎得七零八落了。
“不用避开他们么?”梁邑似笑非笑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三名白衣,以及远处树墩下躺着的人影,善解人意地问道。
“不用,这没什么好避讳的。”他摇头。
梁邑长长呼出一口气,俯身捻起一撮沾着露水的松针,攥在手心。
“五十枚水云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