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美的岩画
第一节 加拿大
迄今为止,有关岩画的信息在加拿大还很贫乏,部分原因可能是,在全国范围内,众所周知,印第安部落现在普遍在桦树皮上书写图画文字,因为这种材料遍地都是,而且也很适用。这也是为什么在美加边境很少见到岩画的原因。我们还必须考虑到该国的两侧边界树木葱郁,即使有岩画也不容易发现。但是,茂密的桦树并不能证明就没有岩画,因为那里也有大量合适的岩石,而且当地的原住民会写图画文字,下文的记载可以说明这一点:仅在新斯科舍省,最近就发现了大量岩画。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加拿大境内,还会发现许多岩画。另外还有一些岩画,当地人可能知道,而且已经发文介绍,但本书作者却不知道。事实上,根据通信和口述,有迹象表明,在加拿大境内,除了下面提到的之外,还有几个地区存在岩画,但对它们的描述太模糊,无法在此介绍。例如,博厄斯(Boas)博士说,他在英属哥伦比亚见过大量的岩画,但他和别的旅行者都语焉不详。
新斯科舍省
在新斯科舍半岛发现的唯一一处大批岩画,位于昆斯(Queens)县一小片区域内,内容丰富,技艺独特。本书作者在1887年和1888年对此进行了实地考察,并临摹了一些岩画。不过,更多的临摹画是来自新斯科舍省南罗顿(South Rawdon)的乔治·克里德(George Creed)在1888年所作,他曾经带作者到过现场。最初我们留意的是仙女湖和周边的岩石。这个湖其实是一个大湖的湖湾。这条大湖几乎就在安纳波利斯(Annapolis)县和昆斯县的边界线上,形成一个链条,利物浦河就从中穿过。摩尔(More)在他的《昆斯县志》(a)中将其称为“Cegemacaga”,而根据塞拉斯·兰德(Silas Rand)博士的《密克马克语读本》(a),其名应为“Kejimkoojik”(克吉姆库吉克),意为“膨胀的部分”。毫无疑问,这是指梅特兰(Maitland)河与利物浦(Liverpool)河交汇的区域。
仙人岩,有别于湖中其他的岩石,共有三块,位于克吉姆库吉克湖的东侧,仙女湖的南入口。最北端的那块岩石紧挨着入口,而西北端和中间那块岩石在高水位时,只露出一点,在最高水位时,就被完全淹没了。另外三块刻石在离此2英里的南面,位于皮埃尔(Piels)角,哥洛德(Gload)岛对面。此岛名取自一个密克马克人(Micmac)的望族。这几块岩石其实是同一岩层的延伸部分,其间有凹处。还有两处岩画离此不远(稍后会有介绍),位于梅德韦保(Fort Medway)河与乔治湖边。由于它们的特点相同,刻画在同样的材料上,而且显然是同一群人所为,本书将它们与克吉姆库吉克湖畔的岩画归为同一类。所有这些岩石都是志留纪(Silurian)地层的片状板岩,但因为部分浸在水里,所以体积差别很大,而随着水位的升降,还有些许变化。根据邻近居民的报告,在1887年8月27日,当水位高于夏季平均值1英尺时,未淹没部分的中央岩石被水包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面积为47×60英尺。当日仙人岩最高点不超过水面3英尺,很少超过2英尺。表面附近的倾斜度如此之小,以至水位下降1英尺就会使水上岩石面积扩大一倍,因为此处岩石非常平整柔软,所以很适合刻画。皮埃尔角的倾斜度更大一些,但水上部分仍然有很大差异。
克里德先生第一次参观仙人岩是在1881年7月。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北端的岩石,当时露出水面的部分比1887年9月时更多,他所看到的岩画,大部分到1887年时已没入水下。与水上岩石相连的部分水下岩石刻满岩画。1881年,克里德先生可以透过水面看见许多岩画;而到了1887年,则可以透过潜望镜看到其他的岩画。他回忆说,他在1881年见到的岩画,有些附有法语人名,刻画的日期接近公元1700年,画面上破损的形象和名字说明它们确实经历了近200年的日晒雨淋。他当年发现的部分岩画,在今天露出水面的岩石上已不见踪影,说明它们比大部分水面上的岩画更加古老。根据其他的信息来源,显而易见的是,要么由于湖水的永久上升,要么由于岩石的沉没,在现代人记忆的时间范围内,露出湖面的岩体面积要比近年大得多,而岩石上的岩画早在岩石沉没之前就已存在。据此推论,这些雕刻完成于欧洲人来此之前。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水面之上特别光滑的岩石上,刻满了岩画,连3平方英寸的狭小空间上都有刻画,几乎所有的岩面上都覆盖着二层、甚至三层岩画,这可以从它们不同的风格上看出来。第二层或第三层都是刻在平整的岩面上,而前一层岩刻几乎被岁月完全抹去了。经过努力和使用一定的技术,可以看出较早的岩刻。从内在证据看,这些是印第安人刻画的轮廓画,而刻痕更深的较晚的轮廓画显然是文明人所为,最晚刻画的不过是人名的缩写或全拼,并附有日期。需要提醒的是,密克马克人留下的古老岩刻很可能会被漫不经心的游客所忽略,甚至一个具备相关知识的行家里手,为了寻找岩刻来到这里,也可能只注意到近代人刻下的名字、船只、房屋以及类似的图案。这样的情形就发生在本书作者身上,笔者在现场花了一周时间,以拓印的方式复制这些岩画(这种方式可以避免假想或伪造)。一般情况下,这些岩刻不是清晰可辨,只有在检验拓片后才能看出。
复制的方式为:用一只蓝色苯胺铅笔在岩画的轮廓上面涂抹,然后把一张湿润的普通印刷纸按压上去,这样,真实的图案就印到纸上。在两个田野考察季节里,笔者在克里德先生的帮助下,复制了350种不同的岩刻和组图。其中有些尺寸较大,包括十到五十个不同的图形和图案。
在1887年露出水面的岩石上,刻写的日期从1800年到当年都有。上一年的特别多,个中缘由在于这片风景优美的大湖成了一所主日学校的郊游目的地。1887年,在大部分水上岩石可见区域,很少有适合刻画的平面,一旦有合适的空间,可以看到上面被刻画了二、三层。
笔者考察了岩石并发现了它们的特点,而且学会了如何区分和复制上面的岩刻。之后觉得,除了少数几幅是近年伐木工人或访客凿刻的图案之外,唯一有趣或古老的首写字母几乎都是轻轻划上去的,因为任何尖头器具都可以在这种柔软的石板上划写。岩石的表面像极其柔软磨平的画板,每个会写字作画的人都禁不住要在上面涂写一番。笔者碰巧随身带了一把在附近拾到的印第安石剑,便用它的尖头在岩石上划写,效果和在岩石上发现的岩画一样好,但与最近白人用金属刀具在上面刻划的不同。
图1 新斯科舍省仙人岩复制图
正如上文所述,引人入胜的石板上留下的岩画具有许多特性,证明它们比一般的岩画更加古老。同一岩面上刻有两、三套不同的岩画,都清晰可辨,都有不同程度的刮擦或差异,这本身就很重要,更有甚者,按时间顺序排列的第二套和第三套常常附有日期,据此,我们可以推测,那最模糊而没有日期的一套相当古老。第三套也就是最新一套的日期附在英语姓名的后面,配着英语字母的形状;第二套的日期则伴有法语姓名,有时还有法式图案。图1和图2为原图的四分之一尺寸,从中可以一窥这些独特的复制图。
图2 新斯科舍省仙人岩复制图
在克吉姆库吉克湖畔岩石上拓印的图画参见图549,550,654,655,656,657,658,717,718,739,740,741,1254,1255,1262。它们为证明早期岩刻是密克马克人所作提供了内在证据。
路易斯·拉布拉多(Louis Labrador)讲述的故事可以解释为什么岩画中有法国姓氏和法国艺术风格。据他曾祖父老莱多尔(Ledore)说,在大驱逐年代1,他带领的一群法属阿卡迪亚(Acadian)人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被赶上船驱逐出境,而是在1756年逃脱英国人的魔爪,从安纳波利斯(Annapolis)山谷来到半岛东南角的谢尔本(Shelbourne)。路途中,他们在美丽的克吉姆库吉克湖畔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以休养生息。于是,就在这块地上,在古代印第安人留下的痕迹上,出现了这些岩画。根据一位邻近居民讲述的另外一个传说,法国人的作品出现得更早。1710年,在皇家港即现在的安纳波利斯被占领后,一群战败的法国人跟着一些印第安向导,带着牛群来到克吉姆库吉克湖畔的宽阔草地,停留了很长时间。极有可能是法国人看到这片诱人的光滑石板后,禁不住在上面划写一番。不论他们是否留意到以前的岩画,但他们确实在以前的岩画上做了划写。后者的日期至少早于18世纪初。
关于克吉姆库吉克岩画,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这里展现的原住民艺术,与民族学局收集的密克马克人和阿布纳基人的岩画相比,差别程度并不大。此外,这儿的岩画显示出朝图画文字发展的趋势和做法,这对于理解其他地区含义不明的类似岩画很有帮助。诱人的石板材料和方便的位置吸引了过去几代印第安人在上面记录他们当时的想法和日常行为。因此,人们在当地用异乎寻常的活力和延续性开始书写图画文字。虽然在克吉姆库吉克湖有特殊情况,便于确定几种不同岩画的相关日期,但给我们的提示有助于破解别处类似的资料。
安大略省
查尔斯·哈洛克先生非常慷慨地将有关尼皮贡(Nipigon)湾图画文字的信息写信告诉了我们。尼皮贡是安大略省的一片大湖,位于苏必利尔湖西北30英里处,在此与尼皮贡河相连。他说:
这些图画文字,主要表现的是男人和动物,所占区域约为60英尺长、5英尺宽,大约在岩面的中部,以血红色的图形涂写,比悬崖本身的颜色深得多。
他后来在来信中,还附上了哈得孙(Hudson)湾公司牛顿·弗拉纳根(Newton Flanagan)先生写给自己的信,节选如下:
至于尼皮贡湾刻有印第安人图画之红色岩石的尺寸,据我目前所知,临水的岩石表面大约60英尺,与陆地相连的一面则更高,沿水一面的宽度约为900码,而深度离陆地有相当距离。岩画在水面之上10到15英尺或20英尺。画的是人物,乘着独木舟的印第安人,以及野生动物。它们应该是很久以前刻画的,但我无法告诉你作画的过程或原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颜料会经久不褪。
据我所知,这里的印第安人并不像国内其他几个地区那样有制作岩画的传统,而且,如今这里的印第安人也没有制作这种岩画的行为。
马尼托巴省
哈洛克先生还提供了一处岩画信息,地点如下:它在马尼托巴(Manitoba)省苏里斯(Souris)河边的罗什佩尔塞(Roche Percee)村,靠近国境线,在达弗林(Dufferin)县以西270英里处、俾斯麦城正北方。这是平原中间的一块孤立的岩石,覆盖着记录重大事件的图画文字。
A. C. 劳森(Lawson)先生(a)介绍了一处岩画,并附有插图,它们位于伸入伍兹(Woods)湖的一个大型半岛上和一座相邻的岛上。严格说来,这个半岛在基韦廷(Keewatin)区内,但非常接近马尼托巴省边界线,行政上归马尼托巴省管辖。内容概述如下:
在该半岛的北侧,即北半湖的南岸,大约在东西湖岸的中间地带,出现了一套图画文字的岩刻。在离岸四分之一到半英里的地方,是一个岛链,形成一条长长的安全通道,向东西两面展开。在其中一座岛屿的南边,离上述岩刻西面不到一英里的地方,可以看到另一套岩刻。第一套出现在低洼处、冰河时代形成的一块普通羊背岩凸出部位的顶上。这块岩石是一片柔软的叶状绿泥石片岩,图形就或深或浅地刻在上面。岩石圆形凸出部分的顶部不过就在湖面高水位几英尺之上,而湖水在不同的季节会升、降十英尺。这些古老的岩刻不禁使人将其风化状况与同一岩石表面上冰河期留下的深槽浅沟的风化相比较。冰河期的沟槽与岩刻的风化程度相同。当然,在冰川消失与岩刻之间无疑相隔了很长一段时间。
发现岩画的小岛是众多陡峭的石岛之一,印第安人称作Ka-ka-ki-wa-bic min-nis,意为乌鸦石岛。岩石是坚硬的绿石,难以刻写,岩画不是在石头上刻出来的,而是用赭色颜料涂上去的。现在许多地方都已褪色。画有图形的岩石表面形成一个悬壁,可以免受雨水侵蚀,但部分岩石已经掉落。
现在的印第安人并没有刻画这些岩画的传统,因而排除了岩画是“老人们”很久以前制作的推测。
从已发表的这些岩画的复制图来看,图中有螺旋形,有同心圆,有十字形,马蹄形,箭头形,以及其他特征,与在美国西南部岩石上发现的类似,也和巴西的岩画相似,本书在相关的标题下列有这两国的例子。
不列颠哥伦比亚省
弗朗兹·博厄斯(Franz Boas)博士(a)发表了介绍温哥华岛岩画的报告(参见图3),概要翻译如下:
图3 温哥华岛岩画
所附岩画发现于斯普罗特(Sproat)湖东岸、南出口附近。斯普罗特湖位于阿尔伯尼(Alberni)峡湾上游顶端以北大约10公里处,深入温哥华岛内。过去,这一地区是霍普奇西斯(Hōpetschisāth)人的领地,他们是努特卡(Nootka)人的一个部落,他们现在甚至在距湖数英里处还有一个村庄,位于斯坦普(Stamp)河流入主河道的入口处。根据部落老人们的说法,这个部落是科威辛(Kowitchin)族的一个分支,占据着温哥华岛的东面,位于阿尔伯尼峡湾上游顶端东北数公里处。据说,当年努特卡人的另一个部落齐萨特(Ts'eschaath)来到峡湾,与霍普奇西斯人混住在一起。现在,本地区的居民已不知道岩画的起源了。根据他们的传说,刻有岩画的岩石曾经是Kwótiath的住房。在努特卡人的神话中,Kwótiath是漫游神,相当于特里吉特人和海达人的渡鸦,科威辛人的Qäls神。岩画是在一块约7米高的垂直岩壁上发现的,因为岩石直插湖中,所以必须站在水中进行复制。岩石中间有一道下窄上宽的大裂缝,掉下的石块上有岩画的局部。在岩壁的南北两面,湖岸缓缓上升,大部分由岩石构成。这幅岩画的线条由平直的浅槽构成,约二至三指的宽度。画面多处风化,难以辨认。很可能是用树棍的尖头在岩石上用力刻划而成。没有发现任何形式的敲击痕迹。岩画中的图形都处于同等的相对位置,只有岩石南端右上角的一个图形远离其他图形。表现的对象显然是鱼或海中怪物。中间靠近裂缝左面的图形可能是一条载人小船,但船的前半部分画面很可能已经毁坏。
博厄斯博士说,前文中的岩画复制图有错误,右手边的图形弄反了。现在已得到纠正。
G. M. 斯普罗特(Sproat)先生(a)提到这幅岩画时说:
制作的很粗糙,显然年代不是很久远。有六个图形是鱼或鸟——没有人能说得清。当地人说,是创造神Quawteaht作的画。从总体特点来看,这些形象与阿特人在木板上的简陋图画相似,与附在捕鲸和大比目鱼的鱼鳔和鱼叉上的豹皮浮标上的画也类似。人们并不理解这些形象的含义;我大胆猜测,它们只不过是个别艺术家小小的尝试,摹画那些印象深刻的有形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