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原生家庭

现场氛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陈秀连的话直接点中了李岩的死穴。父母是她最不愿向外人提及的，因为她的父母确实不在世了，不，也可以说他们都在，如此矛盾是因为李岩的亲生父母都是体制内，一胎是个女儿，就想拼二胎，结果依然是个女儿，没满月酒她就被亲生父母送到了乡下一个表姑抚养。

这个表姑也就是李岩的养母，原本有个比李岩大几岁的儿子，刚开始几年，李岩日子过得还算幸福，直到4岁那年，养母生了个弟弟，她变成了弟弟的小保姆。但一家还算是和睦。

一切都在李岩10岁生日那天改变了，叫了多年的舅舅突然对着李岩说：“叫爸爸！”知道自己的什时候，她变得敏感、多疑，在养父母家成为了个局外人，活得小心翼翼，而亲生父母又为了工作不敢相认。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就是没人要的孩子，高中时，养父去世，研一那年，养母去世，从此，她再也没了家。

亲生父母为了补偿她，送了她一套房子，户主是她。或许也是因为这点，陈秀莲很快同意他们的婚事。结婚时他们的婚房都是李岩的房子，路丁出生后，陈秀莲也帮着带路丁，但一切李岩发生怀二胎的那年改变了。李岩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亲生父亲突然出事，进了监狱，生母也受牵连，直接内退算是保住了养老金，亲生姐姐和姐夫也没能幸免，家里所有的固定资产被收走，也正是因为户口的问题，李岩在这场风波中独善其身。

虽然李岩跟他们没太深的感情，甚至痛恨父母不养她，却要生她，但李岩还是把房子还给生母，李岩再恨他们，也不可能看着生母流离失所，何况那房子本来也是他们的。而且当时他们在艾溪湖买的房子也装修好了。但陈秀莲却坚决反对，当时李岩正在怀孕，还上着班，她就直接撂挑子走人，以此来威胁李岩。

但李岩没有妥协，因为把房子还给他们，反而会让李岩觉得跟他们不互相亏欠。但陈秀莲从来不听李岩解释，既然她不带孩子，李岩就请保姆带。陈秀莲连李岩生二胎陈秀莲没来管她月子。这李岩都没生气，最让她痛恨的是，后来她休完产假工作后，陈秀莲总是偷偷趁着李岩上班的时候到家里找保姆的茬，导致中介那边都没人敢再来他们家了。不帮忙还把家里搅得一团乱，而且到处说李岩只会生，不会养。李岩从未想过婆婆可能是这样。新媳妇结婚前，总有很多人告诉女人如何做人家的媳妇，为什么没人告诉老人该如何做婆婆？假如有一本书叫如何做婆婆。那李岩认为强势、喜欢掌控、无边界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将是书本的主要章节。

在这种情况下，李岩只好辞职在家带孩子。辞职时，孙璐也建议过让她生父母带孩子，但李岩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生母因那次打击后身体一直不好，还帮着姐姐带孩子，她也从未表达过要帮忙带孩子的意愿。而且李岩认为生母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没养过，孙辈更加不可能会帮忙带，她宁愿自己辛苦，也断然不会提这件事的。对生父母的恨，她从未放下过。对外，李岩都是写父母已经亡故。

3年前，生母做了个手术，身体也一直不好。李岩偶尔会去看看给点钱，但这么几年加起来都没有超过1万块，陈秀莲刚刚的话就是在含沙射影说这事，当然也可能有其他的意思，反正在李岩看来，陈秀莲总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她知道跟婆婆掰扯那些已经没任何意义，只会徒增烦恼，补习班的事情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不想再多费口舌。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岩发现只要一听到婆婆说话，就会感到莫名的烦躁，内心充满无法解释的怒火，共处时也是涌现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情绪。李岩甚至去查过相关书籍，据说这样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因为婆婆频繁的压制她、算计她，又常常传递负能量或者是焦虑的情绪，所以才会让她持续的体验到厌恶的感觉。

“是，我们李家人都不好，我是家庭主妇就是个废人，只会花钱不会赚钱。”

似乎整个社会对已婚女人一直都不公平。赚钱的时候，怪没管孩子，管孩子不上班又嫌弃没赚钱。社会需要的就是从来是完美的女人，家庭、事业、孩子、教育全部需要一手抓。

孩子成绩不好，妈妈的错，妈妈没管好；

工作工资不高，妈妈的错，妈妈不够上进；

家庭氛围不好，妈妈的错，妈妈没能力处理好；

孩子做错了事情，妈妈的错，妈妈没教好；

妈妈教育孩子，还是妈妈的错，因为妈妈不温柔，太暴躁！

还有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一旦女人没有了经济来源，这些问题背后的责备以几何形式的叠加。

一个家庭，妈妈一个人忙上忙下，既扮演爸爸，又当妈妈的角色。时间久了，再温柔的妈妈都会失去母性的温柔和耐心。孩子会感受到，妈妈脾气越来越暴躁。丈夫也会发现，以前那个温柔的老婆，好像越来越远了。但这些又真的是妈妈的错吗？

下午2点半路丁有英语课，她看了下时间，准备走了。才发现没看见路丁，刚想喊人，便看到路丁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赶紧收拾东西上课了。”

路白立马看了一眼陈秀莲，赶紧说道：“嫂子，下午就不去了吧，她好像有点拉肚子。”

李岩才发现路丁正捂着肚子，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会拉肚子呢？中午吃了什么？”

路丁抬头看了一眼路当，路当跟路丁眼神交汇后，立刻转过头去看电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到底吃了什么？”李岩大声问道。

陈秀莲见状，立刻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审问犯人呢？不就是吃了点炸鸡之类的东西嘛，我们做奶奶和姑姑的，带他们去吃饭还能害他们不成？”

“就是嘛，嫂子，你真的没必要那么较真，丁丁拉肚子肯定是早上吃坏了东西，中午吃的都还没消化呢，别什么都怪在我们头上。”

李岩低头看了一眼桌上还未扔掉的奶茶杯以及垃圾桶里装油炸食物的垃圾袋，路丁因为脾胃虚弱加上正在生长发育期，儿科医生再三叮嘱她不能吃油炸食物，既影响长身高，也影响消化。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吃那种垃圾食品。”李岩并没有接陈秀莲和路白的话，而是对着路丁说道。

陈秀莲听到这话直接炸毛了，对着李岩就是一顿疯狂输入：“怎么就是垃圾食品？别的小孩不都这么吃，就你孩子就金贵了？你自己到外面逍遥，我们给你带孩子，你还在这里阴阳怪气，不是路明叫我们带孩子，你以为我们愿意带啊？”

现场气压低沉，李岩这一上午真的是太累了，中午连饭都没吃，她不想跟陈秀莲吵架，只好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你们帮我带孩子，我真的很感谢，现在我有时间了，就不麻烦你们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赶我们走？我拜托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这房子是我儿子出钱租的，没花你李家一分钱，我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你没任何资格说我。”陈秀莲声音洪亮且浑厚，丝毫没有顾及两个孙辈还在场，说完还坐了下来，一副就要留下来住的架势。

中国大部分有儿子的家庭，儿子买房后不管父母出钱还是没出钱，老人都默认儿子家就是自己家，尤其是像陈秀莲这种离婚养大儿子的，越是喜欢做大家长。

此时的路丁和路当明显也感受到了现场的氛围，表情变得紧张起来。一向帮着母亲的路白这看了一眼两孩子，连忙打圆场：“妈，算了，算了。

嫂子，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路白强拉着陈秀莲出了门，而陈秀莲对着路白就是一顿教育：“你干什么拉我走？”阳光照在陈秀莲的脸上，愤怒映照得分外明亮。

“今天那个丁丁补习班我没去请假，我当时根本就没找到就随便拍了个楼梯房间就给我哥了，这也是我的失误。我们这一闹，待会儿哥更加不好跟嫂子交代，回头两人要吵架了，再说我再不拉你们，怕你们也要吵起来。”

“要跟她交代什么？她为这个家没出一分钱，补习班跑路跟你请假不请假也没任何关系。她李岩报补习班的时候没有做好调查，花了我儿子的钱，还敢跟我儿子吵架，谁给她的胆。

她要敢跟我吵架，我就让你哥跟她离婚，反正他们结婚的时候一分钱彩礼没要。我们也不吃亏。

而且你哥有本事，她又没上班赚钱，你哥赚钱肯定是你哥说了算。她要是敢跟你哥吵架试试，马上让她滚。

没有经济能力的女人啥都不是，生气就也得忍着，就算她不想忍，看在两孩子的份上她也得忍。

现在想起来，这女人还不如当初的小简。”

陈秀莲声音越说越大，路白原本也是个热闹，也习以为常，直到听到这里，她瞪大了眼睛，立马作出嘘声的手势，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好在电梯门开了，她拉着陈秀莲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