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狗
杨柳镇在大奉的北边，虽然算不上太过偏僻，但平日还真与那些朝廷打不上多少交道。
这也使得多少有些天高皇帝远的意味在里面。
大奉本就是武德充沛，所以乡下不时有些私斗都没啥大事。
只要是不是造反即可。
即便是这样混乱的环境之下，民间仍旧流传着修士的传说。
作为少有真正出去见过世面的，柳升绝对是有话语权。
当初在大奉军中，带着他们杀敌的林将军就是与修士有些关联。
那场大战就焦灼之时，正是一名仙人从天而降。
只是一个浮尘，十万人的大军就灰飞烟灭了。
柳升那一夜才深深地感到，自己作为人的渺小。
在那之后，他们几人也都选择了回家。
毕竟，谁也不想沦为一个浮尘之下，连蚂蚁都不如的灰尘彻底死去。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柳升都在做噩梦，自己被仙人无情的抹杀掉。
“仙法！”
柳家众人纷纷惊呼，评述这些众人听过不少。
可是真当摆在自己面前，可就是不太一样了
凡人以及仙人。
一字之差，那就是云泥之别。
不过在众人还在惊呼的时候，柳玄渚已经不动声色的将笔墨纸砚带了过来，交给柳流水抄写下来。
在柳家众人还在惊讶的时候，杨昭则是通过灵识，将屋内众人的表现看的一清二楚。
让他最为出乎意料的是，柳玄渚这个当初月下拉屎少年，居然是几人之中最为沉稳的。
其他人都在惊讶的时候，已经默默把事情办完。
当然过程之中，也没少注意听着这边的消息。
柳流水从柳玄渚手中接过了纸笔之后，便开始抄录上面的内容。
而其他几人包括柳柱在内，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柳升取出别在腰间的烟枪，凑近一旁的烛火点燃了起来，平静地说道：“当年我在林将军的手下，没少听外地佬们讲修士的故事。”
“我们大奉所在的地方，是在南瞻部洲，范围之广，不可计算，如大奉一般的国家，据说有着数百个。”
“而这些皇室后面，都有修士在支持，起初我没在意，直到后面跟北边陈国大战的时候。”
“骑着鹤的仙人，从天而降，一个浮尘，扫过去，十万人，全没了，连尸骨都没留下。”
眼前的烛火闪动，柳升的眼神也随着变得神秘莫测了起来。
众人都不知道，此刻他的心中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不过包括柳柱在内的众人，都被这瑰丽的神秘仙人事迹所吸引。
要知道柳升的性子历来都是实话实说，不会添加半点夸大的成分。
这也就是真实的事情了。
“伯公，为什么仙人这么厉害，却是这么少见？”柳丹邱不解地问道。
这个今年才八岁的少年，眼中丝毫不掩饰那股野心。
询问之时，目光已经不知觉的飘向了正在抄录的柳流水身上。
他知道，如今柳流水手中所书写的，很有可能就是柳家的未来。
柳升吐出了烟气，这才继续说道：“这修仙一事，讲究的是灵根。”
“只有灵根才能修行，而如果没有灵根，就没办法聚拢灵气。”
“似乎这灵根还分为上中下三种灵根，一般来说，像我们这种凡人，都是没有灵根。”
“所以很难成为修仙者。”
柳升将自己当初所听闻到的信息告知众人。
但是几人神态各异，柳桑曜以及柳柱是一副淡淡的哀伤。
因为柳升不忘补充，只有修士的后代，才能诞生出灵根。
而柳家传到柳桑曜这一代，已然九代人。
就连当初在如今柳家众人眼中十分神奇的柳家太祖，都不过是凡人一个。
如今柳家几人岂有诞生出灵根的孩子。
“这些修仙者的境界划分，是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等境界。”柳升继续说道。
他从怀中又取出了一张几乎已经褪去朱砂的黄纸。
“当初我在林将军帐下担任伍长，有次经过乱坟岗，林将军给了一张符纸，好像说是【提灯符】，可以驱散妖邪。”
“当初不信这些神神鬼鬼，就没取出来，后来就一直放在身上了。”
“经过了仙人出手，我才知道这符纸的重要性，本想着死后再传给你们作为传家宝。”
“如今也算是拿出来，给你们开开眼界了。”
他将符纸交到了柳桑曜的手上，众人相互传阅。
与普通的黄纸不同，上面确实有一点温热的感觉。
像是一盏明灯的温度。
杨昭听着柳升的讲述，也算是对于这方世界有了新的了解。
至少知道了世界的大致轮廓，以及修行的境界。
柳家众人尚未修行，自然是看不出这【提灯符】上面的奇妙之处。
可是杨昭可瞧着清清楚楚。
符纸之内，确实是蕴含着灵气，凝聚成为一个灯笼的样子。
上面的灵气流散了七七八八，但是阴邪之地，照样可以发挥出驱赶妖邪的功能。
“抄录完了。”柳流水晃了晃手臂，他整个过程都在认真的抄写。
生怕自己写错任何的字，影响到了全篇的流畅度。
“伯公，这仙法你是从何得来的？”柳流水问道。
柳家其余几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十分好奇。
这仙法可不是想得就能够得到的。
“在命树之下，今天我跟丹邱刚说完话，那树皮就掉落了下来。”柳升与几人说道。
“大柳树当年在我回来之时，只剩下一根枝条，一副半死不活样子。”
“这些年随着你们的开枝散叶，也焕发了新生。”
“如今掉落下这仙法，显然是老祖宗在庇佑我们。”
柳流水待到纸上的墨水干了，这才分别将两张纸交给了柳升。
“这两张纸，分别是一篇名为《玄牝飨食祀神术》的祭祀之法，另外稍长的，是《青柳引气法》的修行功法。”作为家中读书最多的人，柳流水自然是要与家中的兄弟长辈们，解释这上面的意思。
在经过祭祀之后，便可获得玄妙的力量，能够让人踏入修行的境界。
柳柱的眼神炽热，开口说道：“看来我们柳家的这棵命树当真不是凡物。”
关于这棵大柳树，近乎是从他的父辈，乃至镇上的长辈都在流传着奇特的事情。
可是随着年复一年的衰败，似乎就没有其他奇异的事情了。
“过两天就是立夏，正好是八节之一，倒是可以尝试一下。”柳桑曜提议道。
（三元指的是:上元节正月十五，中元节七月十五，下元节十月十五。）
（三会指的是，正月初七、七月初七和十月初五，）
（八节指的是: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这八节）
几人都是心头一喜，不过最终拿主意的还是柳升。
纷纷将这目光望向了上座的柳升了，等待他的下文。
“今日之事，务必要把好口，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出去半句。”
“否则就是我柳家的祸事，就连家中的女眷都不能透漏半点风声，否则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柳升先是用目光扫过众人的脸上。
他那从战场之中厮杀出来的杀意，简直能够将众人所震慑。
那股不知觉的寒意陡然生出，都不敢有异样。
“先不要匆忙，柱子，你明天去找几个工匠过来，把大柳树周围的空地之上，多盖几个房子，将柳树围在院中。”柳升并不着急，而是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这祭祀之事，很容易就被人看到。
柳家素来就只有在过年之时，才会在柳树下插上几根香火。
如今突然祭祀，自然是会引起其他人的诧异。
这消息只要传出去，可不是柳家众人能够把控得住的。
“明白了，正好家中的屋子也不够住了，对外宣称盖起房子，等着过两年流水他们娶媳妇也有个地方住。”柳柱立刻明白了柳升的意思。
柳家如今的房子是在原本的地方之上盖起来的，早就没了当年柳家的规模
也就堪堪够用而已，当初孙家人杀入的时候，可是将房子全部烧毁。
整个院子唯独剩下了快要枯死的老柳树。
甚至当初孙家人想要彻底清除柳家最后的痕迹，只不过每次刚要出手，都会被个各种事情所耽搁。
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相比于柳升，柳家如今的几个小辈，还是操之过急了一些。
“流水啊，你这些时间，就跟李先生告假，不要回去了，研读出上面的意思，争取教会你弟弟他们。”柳升在吩咐完柳柱之后，便开始与柳家唯一个读书最多的人说道。
柳流水点头道：“明白了伯公，这上面确实有些玄奥，稍微理解错误，可能就是一个大灾难。”
柳升这才将目光看向了柳玄渚以及柳丹邱，说道：“你们两个这些时间，就跟在流水身边，多认识一些字也好，起码将来不至于出现纰漏。”
“是，伯公！”柳家三子、四子齐声说道。
这个夜晚，对于柳家的几人来说，都是不眠之夜。
柳升也是一人独自坐在祖师堂前一整夜，这个老人似乎什么都说了，但又什么都没说。
静静地守着柳家历代先祖的牌位。
柳树之中，柳家人的全部反应，尽收于杨昭眼底。
“姜还是老的辣啊，稳如老狗这个词半点都不错。”
在杨昭看来，这柳升实在是太稳了，甚至宁愿放弃一段时间修行，也不愿意冒任何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