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浪里白条
西山脚下的清代墓葬群。
在诊山寻龙歌中，属于弦脉。
从风水上讲，这叫“龙鳞括月，北望江潮”。
要搞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还要从千山林场说起。
整个千山林场覆盖的大山，实际上都属于长白山龙脉的末支。
其中，西山山势最为圆润饱满，恰如嵌在龙尾之上的鳞甲。
鳞甲之上，数座古墓依次排列，犹如一根拉满的弓弦。
弓弦所对应的方向，正是渌江。
以上风水综合在一起，这才有了“龙鳞括月，北望江潮”的地势格局。
再说这拉弓之弦，有枯有满，有盈有亏。
墓葬群依山、依势而建，靠近山崖的地势为枯，临近山麓的方位为亏。
一枯一亏，正巧连通了墓葬群中，最为薄弱的两个气口。
正是因为我看出了这两个气口，才敢提出炸墓泄洪的大胆设想。
此时我和大嘴坐在枣红棺材中。
大嘴说：“陈大夫，这地方水深能有五、六米，你能找准位置吗？”
我说：“你叫我啥？”
“陈大夫啊。”
“你都这么叫了，还信不过我？况且大夫这个称呼，对我来说，都有点屈才了，你以后应该叫我诊山望水老中医。”
大嘴说：“你就吹牛逼吧。”
我说：“开山炸药给我。”
“给你干啥？炸墓这事，你应该交给我吧。你都诊山望水了，难道我就不能展示一下自己的潜泳技术？”
大嘴说着，从棺材里站了起来，摆出一个造型，说：“看到没，在水里，我就是浪里白条。”
我说：“我看你像老毛子的658型战略核潜艇。”
“怎么说？”
“只会沉底，浮不起来。”
“草。”
大嘴骂了一句，就要来抢我手中的开山炸药……
表面上，有一句没有一句的斗嘴看似轻松。
实际上，我俩心里都清楚，潜水炸墓这事，很有可能是回不来的。
倒不是因为开山炸药威力巨大，而是古墓一旦被炸开，洪水就会灌入墓中，产生强大的吸力。
这种吸力，单凭人力几乎是不可能游出来的。
现在西山山上还在不断向下淌水，尽管现在的水流不大，可就怕时间一长，村中水位还会继续升高，从而威胁到东山上避难的村民。
我和大嘴暗中较劲，都想背着军用背包下去炸墓。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说：“娘了个希匹，我才想起了一个事。”
“什么？”
“这个开山炸药不防水啊，在水里根本点不着。就算点着之后再下水，那也是一进水就灭了。”
大嘴说：“卧槽，还真是。那咱俩这次不是西门庆找王婆——纯纯的白玩了吗。”
我说：“其实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怕你不同意。”
大嘴一愣，说：“都什么时候了，哪怕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什么法子，快说吧。”
我说：“把你裤衩脱下来。”
“啊？”
大嘴此时浑身上下就穿了这么一条裤衩，如果这点东西再脱了，那就真成浪里白条了。
大嘴皱眉看着我，表情复杂。
我说：“你想什么呢……你忘了你这裤衩是什么材料做的了？”
大嘴低头一看，这才想起来。
原来这条裤衩的材料，正是姚小虎给的那块灯油筋儿。
灯油筋儿乃是制作防水衣的宝贝，不仅耐磨防水，而且韧性十足。
也不知姚小虎这小子是不识货，还是暴殄天物。
竟然用它来给我包裹《门方六要》残页。
大嘴得知灯油筋儿是宝贝之后，一直爱不释手。
奈何这块灯油筋儿料子太小，根本就不够制作防水衣。
大嘴丢也不舍得丢，捧在手心里琢磨了好几天，这才突发奇想，用它做了一条防水裤衩，套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只有用灯油筋儿裤衩，包住炸药下水炸墓，这么一个办法了。
大嘴一时间有些扭捏。
我说：“谁稀罕看你的光屁股，快点脱吧，别磨蹭了。”
“草，拿去。”
大嘴双腿一岔，就退下裤衩，递给了我。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只见我一手点起明火，点燃了开山炸药的引线，一手接过灯油筋儿，直接包裹在炸药上。
大嘴见我动作这么麻利，瞬间有些慌神，“陈大夫，你……你给我，我下水，我浪……”
我说：“你就高唱国际歌，等我凯旋捷报吧……”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洪水中。
被包住的引线，在水中“呲呲”的冒着白烟。
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大概只剩下二十秒。
这种开山炸药一般都配有按压式起爆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捆炸药没有。
不仅没有起爆器，引线还非常短。
倒像是从哪里淘汰下来的残次品……
我在入水的一瞬间，脑中充斥着各种胡思乱想。
我极力克制自己，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洪水的水质相当浑浊，稍稍一睁眼睛，就感觉眼球摩的厉害，眼睑肌肉出于自我保护，好几次都要强制闭合。
我强撑着，好不容易才在水下辨别出位置，便快速向着水底游去。
五米多深的距离，实际并不远，我只需要游出两个身位，就可以触底。
时间还剩十三秒。
我必须要找到一块平整的石头，这样才能将开山炸药压住。
我眯着眼睛，一手搂着炸药，一手小心摸索……
时间还剩八秒。
我终于找到了一块合适的石头，将炸药塞了进去。
确保压实之后，我立刻转身，准备游出水面。
时间还剩五秒，估计还来得及。
我双腿拼命踩水，想要快些浮上去。
可是没蹬几下，身后就涌出一股巨大的推力。
接着耳膜胀痛，脑仁里传来沉闷的爆鸣声。
“草，开山炸药提前爆炸了……”
我心中暗骂，就觉浑身剧痛无比。
本想挣扎几下，但四肢根本不听使唤。
一股强大的吸力，犹如深渊巨口，将我吞进了漆黑的暗流之中……
被炸开的清朝古墓群，已经灌满了洪水。
墓室的墙体承受着巨大的水压。
一枯一亏两处气口，已被打开了一个，另一个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西山断崖处，就听“咔”的一声巨响。
崖壁裂开了一条细小的口子。
浑浊的洪水顺着这条裂缝喷射而出。
强大的水压将裂缝冲刷的越来越大。
无数金石玉器，古玩字画，甚至是墓中棺椁，都随着奔涌而出的水流，落入了西山的断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