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除之
日斜黄昏，霞光烛地。
国公府的马车队影子被拉长长的，被拖着前进。
“等犀香阁收拾好了，阿骊就搬过来跟着嬷嬷学些规矩，再跟着老二媳妇学些管家之术，日后阿骊可是得管掌中馈，多学着点，免得日后过去两眼一抹黑，惹得人笑话。”
老夫人的心情比去时好上许多，脸上洋溢着了却心腹大患的轻松笑意。
沈江骊心上却压着千斤重担，却还得装作欢喜的模样。
明明她已经惹了谢老夫人嫌弃，几个时辰后谢老夫人却对她改口，竟然当即同意了。
显然，在这个国公府里，她没有一个拗的过的。
她什么也没做，也能有人接连上来算计她，要是她做点什么，岂不是要把她撕得粉碎？
马车停下，老夫人才下马车，沈二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就急急的走了前来，在雅兰耳边低语。
雅兰面色吃惊，又转告给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脸上原本愉悦的笑立刻淡去，沉声道，“过去看看。”
雅兰对跟在身后的沈江骊道：“骊姑娘想必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梨花小院门口，如意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居然有些忧伤。
忽的耳朵动了动，立刻摇着尾巴往小道跑去。
清荷看见毛茸茸的一小团快速向自己跑来时，心瞬间融化，立刻跑前去蹲下，想要抱抱可爱的如意。
如意一甩尾巴，直接绕过她跑向沈江骊。
清荷：……
今夜月圆，星子撒了满苍穹。
洗漱过后，两人一狗静静的坐在屋檐下，撑着下巴看星星。
清荷惆怅：“怎么办呢？姑娘该不会真的要嫁给那个谢宁？”
沈江骊不语。
清荷知道，她在想办法。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京城这么大，国公府这么大，对面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她们只是小小的三只，嗯，其中还有一个是没长大的狗崽。
当处境过于糟糕时，人反而会变的非常平静。
沈江骊：“只要有老夫人在，她就会总算着把我卖了，就算不是谢府，也会是别的人家。”
沈江骊想，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平平安安的把姨娘带走。
清荷嘟囔：“要是那个谢宁拒娶就好了。”
沈江骊不能拒绝，但是对方可以拒绝呀。
一个念头在大脑中一闪而过，沈江骊拧眉陷入了沉思。
清荷还在絮絮叨叨的出主意。
“要不然让夫人找沈二爷求求情？”
“但是大姑娘是沈二爷亲生女儿，替嫁这主意指不定就是沈二爷出的。”
清荷掰指细算，这国公府能说的上话的，除了沈世子，似乎都没有帮姑娘的可能。
“要不然姑娘去抱沈世子的大腿？”
清荷已经是在瞎扯的节奏了，不管什么不切实际的方法都往外扔。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沈世子三个字落进耳中，沈江骊心猛的一惊。
“不行！”
清荷不过脑的问：“为什么？”
沈江骊正给如意顺毛，如意惬意的眯着眼。
“我有别的办法。”
听到有办法了，清荷瞬间提起精神，“什么办法？“
沈江骊眼中一片冰冷，红唇张合间吐出一个字：“杀。”
“谁？”
“谢宁。“
“怎么杀？”
“他不是一个病秧子吗？只要谢家派媒人上门前，我能见他一面，我就能有办法。”沈江骊半眯着眼，“只要他死了，这桩婚约自然就结束了。”
清荷沉默。
“清荷，如果我是一个恶毒的人，”沈江骊看向她，好一会儿才轻声问出口，“你会不会厌我、怕我？”
月光照在她脸上，尽管她神色清冷，可清荷还是看见她眼中微微的犹豫和对自己的厌弃。
如果可以，大概没有人会喜欢做一个坏人。
但现实就是如此，心软者永远被欺。
我本来就是不是什么好人，是个坏姑娘。沈江骊如此对自己说。
清荷把她拥进怀中：“姑娘说什么呢。清荷会一直陪着你的，如果姑娘要杀人，我帮你埋尸，你一个人肯拖不动尸体，两个人抬着刚好……“
*
空气安静的可怕。
雅兰给沈老夫人拍背顺气，沈二爷黑着脸坐着，沈二夫人哭的眼睛通红，默默的擦眼泪。
沈珠跪在厅中，背脊挺着笔直。
“女儿不愿做落井下石、背信弃义之人。”
沈珠坚定重复。
曹芸忍不住呜的又哭出声，她是真后悔。后悔没有把沈珠看的那些书扔了，好好的姑娘，读那些书读傻了！
沈母深吸一口气，“珠姐儿，你说这样的话来伤你母亲的心，伤祖母的心……难道是要做个不孝之人吗？”
沈珠被问的一愣，方才她只是觉得，越是艰难，越是要坚持自己的品行，对于长辈们说的那些弊端，她非但没有觉得可怖，反而认为那是炼金的真火。
她却忘了，她的母亲正在一旁啜泣。
她略略犹豫了一下，“可是母亲与祖母让珠儿做的事，就是错的，如果珠儿不叫劝谏反而听从，那才是真正的不孝！”
她说着看向沈二爷，“父亲，你觉得呢？”
一时间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二爷，这间屋子里真正能做主的人。
沈二爷心想，沈珠所言不无道理，如果沈珠不愿意嫁，谢府又同意换人的话，他是没有意见的；可问题是沈珠执意要嫁，且这事又关系到国公府的声誉。
“珠姐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若她执意要嫁，那便让她嫁过去吧。让他们看看我国公府有多重诺！”
曹芸匪夷所思看向沈二爷，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二爷！她可是你的亲骨肉！国公府的声誉又不差，何苦要搭上她一生来添这一点声誉？！”
沈二爷冷脸对她：“你没听着这是珠姐儿自己的意愿吗？她尚且有这样的品质，我们做父母的为什么还要横加阻拦？”
“珠姐儿年轻拎不清，二爷也拎不清吗？！”曹芸声音有些尖锐：“还是说二爷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我的女儿去填那个火坑，好维护那个贱人的——”
“够了！”沈老夫人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