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隐藏暗线
“官家盛赞，臣愧不敢当。”
洪咨夔立马谦虚否认，他暂领皇城司才月余，这些都是官家之前的布局，自己不敢居功。
“官家，臣还有一事禀告。”
“洪卿尽管直言。”
“忠义军那边彭义斌部与李全部交战激烈，有消息称蒙古兵马正在调动，他们很有可能主动介入。”
蒙古人这就按捺不住了吗？
赵昀知道在历史上的宝庆二年初，蒙古人忍受不了两支名义上归属宋国的忠义军，在自己即将要占领的金国地盘上打打闹闹，于是乎主动出兵攻打。
短短时间内就横扫了河北地区彭义斌部，紧接着又进入山东境内围困李全部，致使归顺的山东十二州府大半沦陷。
另一边朝廷中枢采取隔岸观火的策略，任由蒙古兵马肆意攻伐忠义军，甚至还想坐收渔翁之利，趁双方交战期间吞并两淮地区残余忠义军。
这番软弱背刺的表现，导致李全在坚守一年之后，愤怒选择投降蒙古。
得知了李全降蒙的消息，宋朝这边则加紧在楚州地区搞事情，煽动他曾经的部将内讧自相残杀。
并且在这个混战过程中，李全侧室与次子惨死，导致他彻底下定决心反宋。
宝庆三年，李全在蒙古人的扶植下从山东南归，攻入两淮地区再度拿下楚州。到了已经明牌的这一步，南宋朝廷在史弥远的绥靖政策影响之下还是打又不敢打，拉拢收买又没有信用度，于是乎整个两淮地区彻底糜烂，楚州彻底放弃成为羁縻州。
可以说忠义军投靠本是个天胡开局，运作得到能平添数十万大军以及山东、河北两省之地。却架不住南宋朝廷以及宋理宗跟史弥远这对君臣太昏庸，硬生生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现在问题就出在哪怕赵昀知道历史进程，实力限制下他依旧对于蒙古军队鞭长莫及，只能放任局势发展。
“我知道了，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赵昀点了点头，暂且把这个话题放下，转而朝着身旁王忠说道：“宣毕荣海进殿。”
“是，官家。”
没过多时，一身戎装的毕荣海就踏入殿内，朝着赵昀抱拳道：“末将拜见官家。”
“免礼。”
“谢官家。”
简单的礼仪结束，赵昀单刀直入道：“毕荣海，殿前司虞候彭任那边可以动手了。”
“末将遵旨！”
没有一句废话，毕荣海领命之后就退出了垂拱殿。
眼前一幕直接让殿内的洪咨夔给看愣住了，这是要闹哪样，官家跟毕将军玩什么默契游戏吗？
换作是以前，遇到这种不该多嘴的事情，洪咨夔绝对避而远之一句话都不会多问，官场讲究的就是一个明哲保身。
可自从被赵昀拉拢之后，他在死气沉沉的官场中看到了一个充满了朝气的新世界，家国天下为己任不再是圣贤书中的一段文字，王师北定中原日不再是一个触不可及的梦想。
为官避事才是平生耻！
“官家，臣既然暂领皇城司刺探情报，那就应该对全局动向有所了解。”
“臣斗胆问一句，殿前司虞候彭任那边是何情况？”
对于洪咨夔的疑问，赵昀没有意外，并且当着他面给毕荣海下令，同样没打算藏着掖着。
“彭任与前殿前司将领华岳乃结义兄弟。”
听到华岳这个名字，洪咨夔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华岳此人放在宋朝算是个奇人，当年权相韩侂胄主导“开禧北伐”，他就写了一封《上宁宗皇帝谏北伐书》。
谏书内容揭发韩侂胄专执权柄、结党营私，号召北伐却准备不足，本意根本不是为了光复中原，而是为了给自己捞取政治资本。
这种贸然把国家推向战争的行为，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
并且谏书中断言，这次北伐必败无疑！
毫无疑问这样的谏书，放在韩侂胄如日中天的时期，是不可能落到皇帝手中。
就算落到皇帝手中，以宋宁宗的智商以及软弱无能的本性，还是会交给宰相韩侂胄处理。
于是乎华岳被关入大理寺审讯，最后发配到建宁一座监狱中，过了十年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涯。
华岳的“奇人”就奇在这十年牢狱生涯之中，后世有王阳明龙场悟道终成一代宗师，华岳“龙场”熬了十年同样成为了一代宗师。
不过他成为了武学宗师，出狱后居然考取了武状元……
此时的韩侂胄已经被史弥远打倒，秉持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原则，加之华岳又考取武状元，直接就把他给安排进了殿前司。
结果史弥远万万没想到，华岳跟韩侂胄不对付，不代表跟你史弥远就是一路人。
甚至在华岳的眼中，韩侂胄弄权好歹主战，试图挥师北伐去收复中原故地。史弥远这孙子弄权十年，朝堂乌烟瘴气畏金国如虎，就这德行靖康耻何时能雪？
秉持着一腔热血，华岳召集殿前司一众忠义之士，打算效仿史弥远当年除掉韩侂胄的操作，直接在宫中把他给解决掉。
结果华岳还是低估了史弥远的掌控力，动手之前密谋被泄露了出去，他本人被活活仗死在东市。
华岳生前为人豪放仗义，靠着人格魅力在殿前司有着许多追随者，彭任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当年华岳都仅是个掌控五百禁军的小人物，他俩的关系自然不被外人得知。
碰巧赵昀这个人行事认真，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那日朝堂议事结束之后，赵昀第一时间就找来毕荣海询问，想要查查彭任的底细。
但是毕荣海并非三衙禁军出身，对于彭任很不熟悉，没问题个什么结果。
可人算不如天算，华岳生前统帅的那五百禁军，史弥远自然不敢放在身边任用，于是乎把他们贬到了皇城司下六营，其中一名当年的底层军官，还担任了指挥使。
就这么阴差阳错之下，赵昀得知了原来彭任跟华岳的隐藏关系。
没有丝毫迟疑，赵昀当即派了这名指挥使前往湖州面见彭任，并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便是想不想帮华岳复仇？
说实话，赵昀起初对靠感情拉拢没什么信心，毕竟彭任在史党夏震的手下任职这么多年，现在算得上身居高位享受荣华富贵，官场熏陶下哪还有当年的热血？
实在不行那只能用权谋手段，拿他曾与华岳的关系为要挟，迫使彭任配合行事。
事实证明，赵昀低估了一名英雄主义者的份量，华岳哪怕已经死去多年，彭任还是没有忘记那份共同的抱负跟理想，没有忘记曾经立下以身死国的誓言。
“既然官家已有谋略，那为何还要臣盯着彭任？”
洪咨夔有些哭笑不得的问了一句，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当时并不知道这层关系，不过就算知道，同样盯着可以有备无患。”
赵昀很平静的回了一句，哪怕就是现在，谋划没有成功之前，他依旧不能百分百的信任彭任。
济王赵竑的姓名，才是彭任交的投名状！
“官家深谋远虑，臣佩服不已。”
“洪卿，有这拍马屁的闲工夫，不如招纳一批暗探派往山东河北之地，我需要第一时间掌控蒙古兵马的动向。”
赵昀笑着调侃了一句，适当拍拍马屁还是能提供情绪价值的。
“官家，难道我大宋也要介入吗？”
如今跟了赵昀一段时间，洪咨夔也明白官家极少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往山东河北两地派遣暗探监视蒙古兵马，很明显是跟忠义军有关。
“还是那句话，有备无患。”
赵昀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能力介入。
“臣明白。”
“退下吧。”
“臣告退。”
洪咨夔拱了拱手，转身退出了垂拱殿。
望着洪咨夔的身影离去，赵昀抬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
说实话每次的朝堂勾心斗角，就已经足够消耗精力，偏偏还有蒙古这个越来越强大的外敌。
赵昀这段时间一有空闲，就会在脑海中思索着如何能压制蒙古崛起的进程，往往最后都是绝望的发现，以目前南宋的国力注定无法阻止。
站在一旁的王忠，见到赵昀满脸疲惫的神情，有些心疼的说道：“官家，您已经办公整日了，要不早些回到寝宫休息。”
“政务总是忙不完的，您已经做的够多了。”
听着王忠的劝说，赵昀也确实感到身心疲惫，于是乎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先回寝宫。”
走出垂拱殿，赵昀看了一眼黯淡下来的天空，让本就有些疲惫的心境愈发压抑。
回到寝宫福宁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赵昀像往常一样更衣沐浴，靠着泡热水澡舒缓一下身体。
可就在他闭目养神之际，一双手搭在了肩膀上按揉起来。
“我不是说过，沐浴期间不需要服侍吗？”
赵昀闭着眼睛淡淡说了一句，他还以为是福宁殿的宫女进来伺候。
不过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语气轻柔的说道：“官家，看到你这么累，是奴家冒失了。”
赵昀此时睁开眼睛，回头望去看见史秋雨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要知道赵昀自从史秋雨入宫之后，从未召唤侍寝，就是不想跟四明史家扯上太深的关系，同时避免产生情感影响到自己的谋略布局，没想到对方今夜主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