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未来皇后
谢道清没有文学描述中的那种花容月貌，更没有那些传说级美人的倾国倾城，呈现在赵昀眼前的是一张略显清秀稚嫩脸庞，水汪汪的眼神中带着惶恐跟不安。
不过这也很正常，现在的谢道清年仅十五，放在后世还是个未成年。人都还没有完全长开，加上又没有堪称“妖术”的化妆跟美颜，自然容貌给人带来的冲击没那么夸张。
但恰恰是没有这些“妖术”加成，才会有一种属于这个时代独特的清纯美感，让赵昀不自觉愣了下神。
“官家？”
见到赵昀“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谢道清不由心里面有些发毛，没忍住唤了一声。
“没什么，刚睡醒还有些迷糊。”
赵昀挪开目光掩饰了一下尴尬，顺势转移话题道：“对了，现在是何时辰？”
“回禀官家，寅时三刻。”
听到才凌晨三四点，早不早晚不晚让赵昀有些纠结，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睡了起身。
“官家，臣女替您更衣。”
谢道清看到赵昀的动作，赶忙把常服拿了过来，用着极其不熟练的动作帮他整理衣装。
“不必了，我自己来。”
赵昀对于谢道清的生疏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
虽说当皇帝的时间不短了，但赵昀依旧不是很习惯宫中某些“体贴入微”的侍奉，除了登基那日穿着复杂的冕服让宫女帮忙外，常日里他同样是自己动手。
可谢道清并不清楚赵昀的习性，她还以为是自己入宫礼仪没学好惹到了皇帝不悦，再一次慌张认错道：“臣女愚笨，还请官家息怒。”
看着谢道清的紧张模样，赵昀脸上笑容更甚了，于是调侃道：“难道我凶神恶煞，长了一副暴君的模样吗？”
“没有，没有，官家英明神武，怎会是暴君。”
谢道清听到后极快的摇头摆手，这倒不是她的恭维，确实赵昀与印象中的帝王威严模样有很大差别。
“那不就得了。”
“你趴在床沿一夜估计也没有睡好，先去休息吧。”
赵昀本意是看到谢道清太过紧张，加之神情疲惫想让她缓和下，结果没想到对方脸颊染上两抹红晕，用着细不可闻的声音回道：“官家，天还未亮，臣女还需合门谢恩的。”
合门谢恩？
听到这个赵昀瞬间反应过来，宋朝嫔妃得到皇帝宠幸之后，需要第二日清晨前往宫门磕头谢恩，以便史官书写《起居录》，同时这也是日后妃嫔诞下皇子的凭证。
赵昀并未与谢道清同房，并且仅仅是想让她提前休息，但史官不知道这些啊。如果此时就离开寝宫，那么势必会引发外界的猜疑，反倒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确实现在离开不太合适，要不先坐坐，等天亮再走吧。”
“是，臣女遵命。”
按照赵昀的吩咐，谢道清很乖巧的坐在桌旁，只不过那死死攥紧的衣角，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说实话，赵昀在现代也不是什么情场高手，面对这种情况同样是头一遭，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小姑娘。只能从书架上面随便翻出来一本古籍，然后装模作样阅读起来。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烛火不断的摇曳闪烁着。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心中情绪缓解了不少，也可能是感受到了赵昀的亲和，谢道清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官家，您不累吗？”
谢道清知道昨日赵昀彻夜审查户部账目，结果刚醒来又立马开始读阅书籍，这放在常人身上都难以坚持，更别说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还好。”
赵昀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就趁势放下手中的古籍。
对于混乱无比的户部账目，他都能咬牙审阅下去，但很多晦涩难懂的古籍，赵昀真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这种书写出来就是为了折磨人。
现在有了谢道清打破“僵局”，他也不需要再装了，想着不如聊聊天打发时间。
“你呢，入宫觉得累吗？”
“不累。”
“说实话。”
赵昀知道哪怕宋代皇帝较为亲民，可对于太多人而言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不敢有丝毫冒犯，更不敢吐露心声。
但谢道清不出意外的话，将是自己未来的皇后，赵昀不希望两人一辈子活在伪装的面具下。还不如趁着单纯的年纪，打下“平等”交流的基础，至少还能说说真心话。
果然听到赵昀这么一说，谢道清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回道：“臣女自幼洗衣做饭不怕粗使唤，就是这样宫廷礼仪学的心累，怕做不好触怒官家。”
自幼洗衣做饭？
听到这里赵昀愣了一下，谢道清不是前朝右相的孙女，并且还是杨太后选中的名门闺秀，还需要做这些粗活吗？
莫非自己遇到电视剧中那种，顶替身份冒充秀女的了？
“你乃谢相公孙女，为何没有学过宫廷礼仪，还要做这些粗使活。”
“官家，这也要说实话吗？”
“当然。”
赵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谢道清至少目前没什么心机城府，还有着少女的淳朴天真。
“臣女这一支乃是庶出，父亲大人早早去世以至中落。太后娘娘为了还祖父当年援立的人情，加之谢家只有臣女还待字闺中，于是便有了进宫机会。”
听到这段解释，赵昀算是彻底明白了。杨太后性格属于恩怨分明那种，当年先皇宋宁宗册封皇后右相谢深甫帮扶了一把，于是乎她就投桃报李想要从谢家挑选后妃。
但是谢老相公嫡系一脉，找不到年龄合适的秀女，没办法只好从庶出旁支中寻找，阳错阴差之下成全了谢道清的入宫。
难怪赵昀总觉得谢道清有些过分紧张，完全不像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更没有名门特意培养的中宫心态，原来是临时选中的“普通”少女。
想到这里赵昀嘲弄一笑，某种意义上在这充斥皇家贵胄的深宫之中，自己跟谢道清才是同一类人。
谢道清本以为自己说出真相官家会很生气，结果却没想到对方脸上却浮现出来笑容，她有些意外的询问道：“官家，你不生气吗？”
“有何好生气的。”
“啊？那官家不生气就好，可不许反悔。”
“君无戏言。”
得到赵昀的这个承诺，谢道清嘟起嘴巴长舒一口气，她最大的心虚跟害怕，就在于自己其实不是什么“臣女”，而是更偏向于“民女”这件事情。
早知道官家这么好说话，那还用担心什么。
就在两人聊天愈发投入的时候，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值守的内侍提醒道：“官家，天色已亮，郡夫人该合门谢恩了。”
听到内侍的提醒，赵昀把目光望向窗外，地平线方向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你准备合门谢恩吧，我先去垂拱殿上朝了。”
说罢，赵昀就站起身来，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不过就在他即将要打开房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转头对着谢道清吩咐道：“记得划破手指混水伪造个落红，不然内侍省查验起来很麻烦。”
早在赵昀起身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御榻上多了一条白巾，只是刻意没有提及，现在要把这一环“漏洞”给补上。
谢道清学习的入宫礼仪中就包含了这一项，瞬间就明白了赵昀的意思，只见她满脸通红的点了点头，细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房门打开，望着赵昀的背影伴随着晨曦离去，谢道清目光有些迷离出神。赵昀的言行举止，完全颠覆了她入宫前对于皇帝的想象，更像是遇见了一名温润如玉的公子。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抛开皇帝这层身份，赵昀的表现更符合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娘子，看戏剧话本幻想出来的翩翩君子形象。
就在谢道清走神的时候，与她一同入宫的贴身丫鬟小月走了进来，语气有些急切的催促道：“姐姐，官家都已经出去了，你怎还在这里没动，”
“主母千叮咛万嘱咐，切莫坏了宫中规矩，要是惹出祸事大宗不会帮咱们的。”
小月跟谢道清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就连这次入宫都带了进来。主母说过一入宫门深似海，谢老相公大宗那边最多锦上添花，绝无雪中送炭的可能，事事都要两人自己小心谨慎。
“我知道了。”
谢道清点了点头把目光收了回来，心境却跟丫鬟小月的忐忑完全不一样，因为她觉得官家是个好人，不会袖手旁观的。
另外一边赵昀来到了垂拱殿，临朝称制的杨太后已经比他先行一步到此，见到皇帝脸色有些憔悴，于是关切道：“官家，政事是处理不完的，龙体为重。”
“是，臣谨遵大娘娘教诲。”
如今杨太后算是比较了解赵昀的秉性，知道此子温顺的外表下，实则内心十分坚毅有自己的主见，这些东西说了也效果不大。
于是乎转入正题道：“昨日老身前往政事堂召见了两府执政，阐述了目前蒙古跟西夏的战事，以及调任赵葵前往利州西路一事。”
“不过老身说服史相公的理由，并不是让他介入战事，而是赵家三代镇襄，不能再度上演吴家子侄四世镇蜀，最终尾大不掉的局面，必须进行调动。”
“至于赵葵具体该做些什么，蒙夏贸易又该如何进行，全看官家你自己安排，老身不会过问。”
说罢，杨太后上前一步，伸手帮赵昀捋了捋衣襟，轻声道：“两府执政方面不用担心，放手去做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