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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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毫无威胁

他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没有瞳孔的,一片纯粹的眼白扫视着绢步上的每一条纹理,终是从中发现了一丝,简直微不足道的细弱灵炁,

这确实是出自他最小弟弟的手笔,只是这点灵炁,完全释放出来恐怕连烛火都无法熄灭,又如何撼动眼下这固若金汤的死局?

是我对他期待太高了?吴峥慈悲且惋惜地摇摇头,在胡菁绝望的眼神之中,将画轴收入了袖口,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当场撕碎。

“……”

胡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已经停跳,新妇嫁女的那张脸上涂满了惨色,吴缺交代给她的最后一步,自己都没能妥善完成,

他们到底该怎么办?

没有人注意到,当吴峥将画轴并拢的刹那,那个黑色的小人从画中,突然动了,他的身体从最表面一层黑色的涂料下缓缓移开,

只见他随后转身,细心地将那一层涂料在绢布上牢牢贴好之后,在吴峥一步跃上座椅的刹那,他竟顺着画轴的缝隙无声无息地滑出,轻轻贴到了小吴缺的手背之上。

罪,在吴缺掌握了刺青图中也是极特殊的一类,归属于规则甚至因果类的鬼神大术,但只有面对罪人之时才能释放出无限的威力,不然就只是一张会动的小人画。

在胡菁这样十指不染阳春水的雏儿手中,罪所有的灵炁,都在规则压制之下降到了最低,因而这张小人画的异常,到最后也几乎无人发觉。

吴峥没有视力,却有着鬼族中也是极特殊的双眼,对那一丝微弱的灵炁依旧有所察觉,可小人儿遮掩逸散出的能量,与他料想中吴缺此刻的道行相匹配,

毕竟弟弟只是出宫一年,就算不知从何处偷来了修行法门,一年时间也不可能积攒多么深厚的修为,能达到这种程度已是不错,因而他也未曾往下深想。

到底还是因为,毫无威胁。

石台之下,颠倒宫内,最终的争夺已经接近尾声,那是一头浑身由机关,诡偶一般的物什组成的鬼神,无序的搭建之中透着邪异的美感,

他的最上部扣着一张涂满白漆的面谱,造物主似乎特别强调了嘴部的空洞,深黑而广大的洞口,两颊处还裂开了一道腥红色的裂纹……

这就是赢家,血祭夜最后站立的鬼神,象征着强欲和控制的极端情绪,上秦的诸鬼很满意,因为他们光是隔着水幕看着这尊诡偶魔神,魂体就感到一股克制不住的战栗!

刚刚诞生,就足以让一众老牌鬼神感到恐惧,这份强大和潜力已经让所有人心颤,甚至眼馋,可在罗家等人无声的注视之下,这份微小的心思很快消弭不见。

“嗯……”

吴姓两兄弟惊服,公孙羊亦是相当满意,甚至连二十四把无色座椅的最上者,那位从始至终就不发一言的鬼主,也是难得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他那蒙在阴影之下的身体微微坐直,白皙到异常的指尖轻轻敲打在座椅之上,顿时,颠倒宫上通往外界的通道豁然洞开,那无数双交叠重合的黑白怪手瞬间消失不见。

在众鬼的注视下,水幕之中的诡偶没有半分动作,天光已经从洞口打下,自由已经向其敞开,可后者却好似没有半点动摇,

可当他们将视线从水幕上移开的瞬间,不知何时的,那诡偶竟已经出现了深红大殿之内,就仿佛从未离开过一样,用那一张张惨白的面具,安静地注视着场中的每一个人。

令人毛骨悚然。

……

南侧鲸船之上,冷家三人看着北面那已经污浊一片的天空,焦躁得已经满头大汗,身旁的算轴罗盘已经被他们算得报废了一个又一个,堆垒成一方金属的黑色小山。

“我……不行了……”水沫和水鱼纷纷哀嚎,从鼻腔中射出两道血线,软软地瘫倒。

不知为何,上秦所牵扯的秘辛实在太过广泛,就算在加入了冷粟带回的那些真实信息,背后的真实距离他们依旧还有一层薄纱,远远地看不真切。

“不可能……为什么我会算不出?厉鬼,颠倒宫,上秦……按理说信息已经足够,红尘司的算法已经足够勘破历史尘埃,发掘上秦这个国度的真实,可是为什么!”

“除非……上秦的牵扯,已经超越了俗世间能够接触到的命理,超过了所谓修士的逻辑!不然我们不可能连冰山一角都无法窥视。”

“你是说……司……”

“不可言!不可言……但言而总之,不是上秦暗藏着抵达那个层次的力量,就是那种存在对上秦降下了……”

“轰——!”

暴躁的雷舌舔舐着灰濛濛的乌云,吓得两女将不敬之言打碎了咽回腹中,爬在甲板的一侧瑟瑟发抖,怂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可转身一看,冷粟那小子却丝毫不关心她们的八卦,拽着火卦衣在玄空之上指指点点,将卦盘以一种极为奇怪的方式拨来弄去。

他的双眼猩红一片,口鼻之间迸出了颗颗不间断的血珠,整个人都气息起伏不定,手指被火卦衣上的金线切开了道道口子,可那一对如血玉般的双手却没有半点停滞……

“不对……不对……!”

“这不是我算出来的东西,鬼神是灾厄,是祸患,但并不是洗涤污秽的洪流……”

“那是该是什么?什么存在可以影响到上秦这样的鬼国?……我到底漏算了什么!”

……

“冷粟——!”

冷水沫和冷水鱼立刻出手,两股冰寒的灵炁如刀俎一般凿入冷粟的大阳穴,后者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放任自流的话他会被自己的算道吞噬心智,彻底变成无知无觉的傻子。

极寒渗入他的大脑,与冷粟脑海中的火流轰然对冲,这自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眼下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冷粟震动之下,手中的火色八卦骤然收敛,两道黑色的瘀血顺着他的鼻腔滚滚流下,

可他却无知无觉般,一对无神死寂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后方的南城,青紫的嘴唇不自觉地嗫嚅道:

“……祸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