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宿舍
出院后,我便赶回了学校,为了顺利苟到毕业,尽量还是少缺课。我在燕京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大专读书,学剑道专业,比起其他专业,水课十分之少,期末考核更是难到飞起。
其实我们学校表面是个普通大专,但招收的学生却全都是于修炼一道有所了解的人,或是修士。
同样的学校在全国各地也不少,多数都不大张扬,隐人耳目,为得是能够为人间培养更多有为修士维护稳定,也是让修炼一道不至于失传。
从开学起,我就断断续续的生病住院。再次踏进校园时,有种莫名,也许可以用阴沉来形容,但我并不知道这种感觉由何而起。
我住的宿舍楼在学校内不算很好,是旧校区的老房子,但也绝对说不上不差,一间三人,配有独立卫生间和洗衣机。
“小洺,你回来了?好点了没,瞧你虚的,三天两头住院。”
“害,我能有什么事,开玩笑,我体质壮的像头牛!”
熟悉的声音传来,来人是我的舍友,谢婉。
只是人却不如其名,温婉是半分也没有的,更多的是几分果决与坚定,心思倒是的确细腻。因着她爹与我师父是忘年交,我们便是借这个关系熟悉了起来。
下午有一门堪舆风水学课程,由业内大佬李镜来授课,绝对是本专业最热门的课程没有之一。谢婉和我都算是李教授的狂热粉丝,匆匆吃了顿饭就赶往了教室抢占前排位置。
我们这次到的还算早,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个人。老师还没到,我便无聊的翻着课本,所谓的课本也就是带有注解的经书,不知看了多少遍,但似乎是看不懂的。也是,哪天真看懂了,我早就追随祖师的步伐成仙了,何至于做这猎魔的生意维持生计。
只是,教室里却忽而嘈杂起来。
“woc,刚知道,怎么就死了。”
“恶作剧吧,谁这么无聊,被抓住了肯定会跟那个医学系的一样被开除的。”
“我看不像假的,毕竟都这个点了,李老师还没到。”
“开什么玩笑,教授是什么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这么出事了。”
“那可未必,说不定早就出事了,这个月有谁看见过李镜本人?”
我脑子要爆炸了,这信息量。李镜,道教协会副会长,龙虎山掌门人,学校特聘教授,江湖人称活阎王的狠人,死了?
肯定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搞恶作剧,毕竟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但看了看表,不知不觉,已经上课半小时了,教授确实没有出现,这是什么情况?
谢婉转笔的手停了下来,将笔抛给我。我接过笔懂了她的意思,不动声色的往教室外走,西南方向七步。
是教学楼旁的教师宿舍楼,年代看起来比我们的宿舍更久远,有些破旧。谢婉的意思是要我看这栋楼的风水格局,我不在学校的日子究竟发生了点什么,她又为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不去找她哥帮忙。
我无暇思考,宿舍楼的坐向和总的风水格局定然是没问题的,且不说设计这栋楼的本就是业内人士自然格外注意,在大一刚开学时为了向陈潋显摆我在风水格局上的造诣,我把整个学校的楼都勘测了一遍,这栋别名为紫苑的宿舍楼的风水更是尤为不错,且坐北朝南、阳光充沛。
若是楼里出了事,定是有人在室内动了布局,改变了原本的磁场。这一带发生过死人的惨案不少,冤魂自然也不少。现今这楼隐隐笼着层黑色,阴气多到溢出来了。其中必有厉鬼!
李镜的屋子是未上锁的,本也没有锁。我带着罗盘等器具走进了房间内。
只是我还未用内力催动特制的罗盘,罗盘中的指针自己便快速的转动了起来,像电风扇一样,很快糊成一片。
我:???
能不能给我点面子,罗盘都崩成这样了,还看个毛线
“咚”罗盘突然发出一沉闷的炸裂声,随后慢慢碎成了齑粉
我就眼睁睁看着陈潋送我的罗盘这么碎了,这罗盘可是个名贵东西,把我身上所有玩意都卖了也不抵这一个,现在我的身价暴跌,心里苦的不行,不由对这个捣乱的恶鬼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厌恶,赔我罗盘!
坚定了信念,我便试图开始用奇门推算整间屋子的格局,然而正当我要推出死门之时,突然脑袋一痛,眼前发黑。天花板上的砖块掉下来砸了我一下,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神经在天花板上贴砖。砸的我七荤八素,这鬼也忒调皮捣蛋了些,恶搞我还玩出花了。
只是被这砖块一砸,我也清醒了过来。捡起砖块的渣渣端详了一会儿,是玉!上好的温养之玉,但是质地阴沉,可以用于养魂或拘魂。李镜是风水堪舆上的行家,天花板贴玉砖肯定别有用意。
我找了个墙角,贴着墙角往上爬,很快就能够触碰到天花板。天花板上的玉石组成了十几个星宿,看起来好看极了,若是不懂行的人看了恐怕也只以为是个装饰。我随即按着李镜八字所属的星宿形状扣掉了几块位置的玉石,想着看看能不能有点什么发现。
至于我是如何拿到李镜这种大佬的八字的呢,还是一次跟师爷出任务的时候机缘巧合下被他赶出门的弟子向我出卖了他。
果然每块对应位置的砖下面都有一截红线。我身为专业人士,自然能看出这红绳非同一般,威力巨大无比,是用来困妖魔鬼怪的。
难道是李镜将一只鬼镇压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不可能,那又为何要用温养魂魄的玉,还设了幻术使正常人无法看见天花板上的砖,如此耗费心计,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取了一截红绳下来细细端详,却闻到一股浓烈的尸气,这红绳绝对是魔族炼制的!
相传魔族有一秘法,阴历七月十五,鬼门关打开之际,去坟头取土,引鬼魂之气,同时佐以尸体的毛发。用朱砂浸泡麻绳并染色,将尸体毛发编入麻绳,在坟土中掺入泪水和魔气。将混合成的液体反复浇灌麻绳,直到麻绳从一开始朱砂的颜色转变到血红色。将绳子放置于坟头,直至第二年七月十五,则红绳练毕。
听着是邪魔外道,但这炼制出来的东西确实是格外好用。不仅可以用于下蛊,也可以用于养魂。当然更好玩和普遍的正常魔族用法是,道侣死了之后用红绳牵住各自的小指,来世便能继续纠缠,因为也有不少用了此法道侣转世后变冤家对头的例子。总之如果一方先死了,就要用二人结发时的头发制红绳,配以蛊术,使死人不腐,留下一魄引路,待另一方死亡,便能跟着生前爱人最后一魄的指引找到彼此,共赴轮回。
这么一说,李镜和他故去的道侣在你侬我侬的缠红绳也有可能。
只是这房间里定是有鬼的,绝不是只有一魄,且李镜死的不明不白。又是在宿舍楼里藏红绳,那么尸体必然也在这里了,李镜又是如何掌握魔族秘法的,没有魔气根本无法使用任何魔族术法。
我似乎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猛地转头看向谢婉。她镇定自若的神色是在告诉我,正是我想的那样。
但仍有一点不够明确,这件事与我们的关联在哪里?
“红绳,是我哥的坟头土炼的。”谢婉缓缓说道
好在我进屋前提前将此屋的所有气息屏蔽,使外界的人无法探查里面的情况,不然就今天这信息量,都可以写本江湖恩怨小说了。
谢婉的话让我怔愣了一瞬,她的哥哥死了。虽然我真心觉得她哥死了是个好事。
“什么时候的事?”
“我对不起他,我……护不住他……我恨”
谢婉被我的一句话问的泣不成声,我很少见她这种样子,只能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在有限的生命里,那个被命运戏耍的青年,活得太过艰难太过痛苦,而他们的感情也注定不能为世俗所容忍。
只是我没料到那人离开的一天会来的这么早,甚至来不及和他告别。
我看着谢婉,她静静立在那里,泪蓄在眼里,离家多年的闯荡使她已经不会流泪了。但那是她爱人的死,哥哥的死,她最在意的人的死。
或许爱的人刚死时是不可置信的,但留下来的人在往后余生中,总是好像能看到故去人的影子,每每发现其实故人已经不在时,平静已久的内心便又复抽疼,其实明明该为他感到快乐的,为他的解脱而快乐,但还是不甘为什么只留下自己和所有的回忆。
她再无平时算计他人时的一切尽在掌握,也没了事不关己的冷漠,其实每个人心中总有真正牵挂在意的人,可她现在真的没有了。
她在哭每一个回忆里快乐幸福的自己,或许,从今往后,她只能借着曾经如阳光般热烈的爱残存的余温,慢慢捂着自己的心,活下去。
活下去。
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做,只是看着,泪水已流了下来,又咸又苦,滚烫的泪水有些刺痛。那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他给予我的恩情,我却只能等来生偿还了。
知道事关此人后,我不再轻视此事,整理了一下情绪。打起精神,继续勘察这一疑点重重的现场。
事后回忆起来,学校为什么封锁了消息又不做好善后处理,为什么不正面回应一切猜疑。谢婉又为什么偏偏会在那时将我拉出教室,也许一切早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