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博弈
“不！”鹿芒崩溃地大吼着，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蓄满了整个眼眶。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他的父亲楚天骄身上升腾着血色的雾气。
手中的村雨像一去不回的燕，不顾一切的撞向奥丁。锋利的刀刃，在暗金色的甲胄上激射出一道道明亮的火光……
他看见魏铭的身体被Gungnir洞穿，像断线的风筝般狠狠撞向高架桥的护栏……
他看见高高在上的神，轻而易举的碾碎了凡人的骄傲与智谋……
……
所有的“格斗”、所有的“武艺”，其本质并非是让弱者对抗强者，也并非击杀敌人的手段。
一切“技艺”诞生的最初理由，不过是生命为了继续存在下去而找到的出路。
一切的“武学”，一切的“格斗技”，其终极目标、终极奥义有且仅有一个——在面对无法跨越的强敌时，活下去！
楚天骄的瞳孔如火焰般燃烧，血色的雾气将他包裹。
这，是千百年前的“秘党”、千百年前的混血种们，为了生存而寻到的出路。
那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是人性和权与力的交易——暴血！
奥丁的眸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没想到，你竟踏上了“封神之路”!”
像幻觉一般，楚天骄只看见魏铭稍显单薄的躯体撞上护栏。
随即只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疼痛——Gungnir，此刻已洞穿了楚天骄的胸口！
纵然二度暴血，身体甚至出现了些许“龙化”的征兆。楚天骄还是没有看懂，奥丁是如何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同时击倒自己和魏铭。
这一刻，一种自心底深处诞生的无力将楚天骄席卷。虽很难相信，但他与奥丁之间，切切实实地存在着一堵高墙——一堵二度暴血都无法跨越的高墙。
这种危险的想法，甚至让楚天骄生出了“千百年间不敢与之为敌”的荒唐念头。
对于一个屠龙者而言，最为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面对强敌，挥舞手中刀剑的勇气。
“非常有趣！”奥丁开口道“最后的机会！成为我的仆从，不老不死！”
“是吗？”楚天骄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溘然长逝。
“神，不屑对凡人说谎！”奥丁回答道。
……
“呵呵呵……”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左腹被洞穿的“魏铭”发出了近乎怜悯的笑声：“神？”
“魏铭”缓缓站起，那足有小半个篮球大的透明血洞竟在三四个呼吸间愈合完全。
瞳孔中璀璨的赤金如潮水般褪去，此刻的“魏铭”看上去与那些普普通通的初中生一般无二。
随手将眼前的刘海捋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魏铭”在奥丁的眼皮子下，瞬移般出现在楚天骄身前。
“你……你是……”楚天骄很清楚的知道，面前的家伙恐怕并不是先前那个男孩。
“嘘……”“魏铭”做出噤声的姿势“你做的很好，现在的你已经很累了……放心的睡吧……”
“我……”
未等男人说完，“魏铭”的手只是在男人面前一晃，男人便沉沉的睡去了——那安详的模样，就像刚出生的婴孩一般。
“睡吧……等睡醒了，一切就结束了……”“魏铭”轻声呢喃着。
……
“魏铭”看向了楚天骄掉落在一旁的村雨，随手拾起，打量了一番：“啧，粗制滥造的仿制品……”
似乎有些遗憾，又像是恨铁不成钢。“魏铭”摇了摇头：“真是一个白痴！竟将这份珍贵权柄当作毫无用处的天地为炉。”
‘不过，就机变和智慧而言……也算是合格了吧……’“魏铭”在心中叹息。
……
相信大多数普通人此时恐怕还是一头雾水，但拥有着忍者视力的各位优秀混血种们，想必应该早已清晰的看见魏铭、奥丁、楚天骄三人精彩至极的空手道应酬了罢！
那么，本着交待所有【线索】的写作理念，还是让我们短暂复盘一下刚才的精采瞬间吧！
魏铭以一记凶狠凄厉的正唐竹斩袭向奥丁的瞬间，楚天骄开启了时间零。为自己的儿子，也为直面神明的魏铭扫去那些恼人的障碍。
而在这一瞬间，鹿芒顺从地遵循着老爹和魏铭的话，头也不回地跑上了那辆停在路边的迈巴赫。
这一切，都发生在“三秒”以内。
这三秒，是人类战胜神明的三秒！魏铭的攻击、计策如料想中一般，切实的奏效，鹿芒也因为火力的吸引而得以寻觅到“生”的契机。
而后！战斗开始不可逆转的踏入【神】的领域！
奥丁全然相信了魏铭的话吗？自然是未必！
早在第四十五步，魏铭紧绷的肌肉、悄然亮起的黄金瞳便如慢放数十倍的定格动画般，清晰的映入奥丁的眼帘。
但奥丁是【神】，是那端坐云端，屹立在天上的【神】！
作为神，奥丁的选择是用极致的力量，蛮不讲理的权柄，彻底粉碎眼前魏铭的希望！
祂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两个：1，得到那黑色手提箱中的物品 2，让眼前如老鼠般卑劣的少年，在千百年中无法生出丝毫“战胜”或“杀死”祂的念头！
于是，在正唐竹斩劈下的刹那。仅半个呼吸的时间，庞大的时间零领域展开。奥丁，挥出了手中的Gungnir！
祂的心中没有诞生丝毫“害怕”“恐惧”甚至“防御”的念头。在祂的面前，魏铭，不过是绞尽脑汁也无法对祂造成威胁的猴子！
Gungnir是黑王时代留下的炼金器物，是代表着“裁决”意志的神枪。
它所具备的能力只有一个，在因果关系上抹杀敌人的存在。换言之，这是一柄只要脱手刺出，便永不落空的神枪！
尼伯龙根，是奥丁为自己塑造的【神之居所】，是传说中的【死人之国】。
在这方国度，一切有形之物都在奥丁的掌控之中。在这里，他就是规则，祂就是唯一的皇。
于是，奥丁向身侧的一滴雨水挥出了Gungnir，因其“必中”的指令效果，Gungnir如鬼魅般自魏铭身后的雨滴中刺出。
而高高在上的神，又岂能被区区混血种伤害？时间零覆盖的领域中，奥丁骑着八足骏马，散步般走到魏铭的身后。
这，是祂给予眼前“悖逆者”的教训，也是祂彰显自己绝对实力的方式。
于是，接下来的故事我们便很清楚了。
最大的变故，来自于魏铭第一次中枪后的短暂思索。
‘面对着我的奥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秒的时间内同时完成转移和攻击，更别提攻击的部位还是后背的肋骨。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也无法完全摆脱时间和空间的约束！’在这短暂的时间中，魏铭根本无法细细思考，他只能决定再赌一把。
用近乎野蛮、近乎残忍的赌博的方式，去印证自己近乎离谱的猜想！
对吉尔伽美什攻击手段的复刻拥有两个目的：1，清除追杀鹿芒的死侍 2，利用武器发射的动能在自己的周身形成短暂的“空阔地带”。
魏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奥丁，果然拥有着将雨水化为两点之间最短通路的诡异能力！
这份强横无匹的力量，造就了Gungnir跨越时空的“必中”因果。
换言之，只要奥丁的尼伯龙根足以覆盖地球，那么Gungnir将彻底成为神话中的武器——一秒，自南极抵达北极，随后刺穿叛逆者的心脏！
而这一切谋划实施的前提，在于魏铭对奥丁脾性的估测。
正如先前所说，奥丁不可能不清楚魏铭偷袭的念头。
那么祂堂而皇之的接近反映出了两条极为关键的信息：1，奥丁对于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的自信 2，奥丁刻在骨子中的一种“高傲”，一种蔑视一切混血种和普通人的高傲。
这种伴随着强大实力的高傲让奥丁可以无视魏铭的一切算计，无视可能出现的一切风险。
因此，当魏铭放弃与他为敌，转而帮助鹿芒逃离时。奥丁不会产生胜利的喜悦，反而会产生被低阶混血种“无视”的“屈辱”。
正是这份“屈辱”，这份来自于弱者的“无视”，让奥丁选择主动发起攻击。而这次的攻击，正如魏铭预料的一样，是奥丁【亲自】发起的。
滂沱大雨中，魏铭的黄金瞳是那样的闪亮，像黑暗之中的烛火。
在那一秒，在那短短的一秒中。魏铭清晰地看到，那刺来的一枪，奥丁的手确确实实地握在Gungnir之上！
随后，楚天骄发动了时间零。因为时间零的发动，楚天骄短暂地看到了结果。
但他没有看到，没有清晰的看到Gungnir脱手没入雨滴的过程！
雨水下落的速度是几秒？
在这样激烈的对抗中，恐怕没有人能清楚的回答这个有些刁难的问题。但，倘若你询问的对象是魏铭，他会无比精准、无比清晰的告诉你——45秒！
这45秒，包括雨水自高空坠落，包括雨滴恰巧停在魏铭心口的时间。
魏铭的心中默数着，在第42秒，他选择将手中的唐刀当作撑杆跳的竹竿，撑起自己那并不健硕的身躯。
正是这短短的十几厘米，让魏铭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而失去支撑的魏铭，在Gungnir的动力势能下，不可避免的撞向了一旁的护栏。
自认为已成功解决了魏铭的奥丁，在时间零的领域中，闲庭信步地取回Gungnir，缓缓走到楚天骄身前，将他的身躯洞穿！
……
“魏铭”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他满意于自己的眼光，也满意于这个聪慧的“工具”。
在他接手这具躯体的那一刻起，魏铭与黑袍人的交易，正式生效！
轻柔和煦的风托举起“魏铭”的身体，在奥丁诧异的目光中，“魏铭”伸出右手食指单指指向奥丁，朗声开口道：“你的下一句是‘不可能！你是谁！’”
正如“魏铭”宣言的那般，奥丁举起了手中的Gungnir，对他质问道：“不可能！你是谁！”
那一瞬间，那短短的一瞬，久违的冷汗自奥丁的脸颊滑落。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面前的这个少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在元素沉寂的死人之国，男孩竟能将它们重新“唤醒”。
奥丁直视着“魏铭”黑亮的瞳孔，一股熟悉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惊醒‘该死！莫非我被看透了？’
“魏铭”轻抚着村雨，鲜红色的晶体自刀尖处向上蔓延。
雨幕之中，隐约传出婴孩的嬉笑声……
“让我猜猜看，你现在想的是‘该死！莫非我被看透了？’”“魏铭”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随你怎么想好了……但，出于【公平】的基本理念，我还是要友情提醒你，千万不要把我当成刚才的那个愣头青！”
鲜红色的晶体在村雨本不存在的刀镡处汇聚成了一张脸，一张平淡的脸。黄、青、蓝、红，四颗菱形的宝石像围绕太阳公转的行星，环绕着那张平淡到怪异的脸。
“魏铭”的气质在陡然之间发生了转变——嗜血、狂躁……
此刻的他，看起来全然一副刽子手的模样：“分析敌我差距、敌人能力之类的事情我一向很不擅长。并且，我也没有分析的必要。”
“魏铭”将村雨的刀脊搭在肩上，微微躬身做出起跑的姿势：“我所擅长的，只有一样——杀！”
话音落下，在一声炸响后，“魏铭”消失在原地。
沥青铺就的高速路面，被“魏铭”深深踏出了一个清晰的足印，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将奥丁和他的坐骑尽数包裹。
“飒”清晰的破风声传入奥丁的双耳，Gungnir果断递出。
“咔哒”，清晰的金属破碎声伴随着落地的轻响。
奥丁定睛望去，那被Gungnir拦腰折断的，赫然是魏铭先前使用的唐刀。
“所谓【战斗】，其本质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博弈。”“魏铭”的声音自奥丁身后清晰的传来：“在龙王级别的战斗中，一次小小的博弈失误，往往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村雨被男孩高举至右肩，随即悍然砍向奥丁裸露在甲胄之外的脖颈！
“而现在，你的【博弈】已经完全失败了！”“魏铭”如行刑者般宣言道：“所以，奥丁！就请你前往地狱，和你那许久未见的兄弟，好好地叙叙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