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

旷野和贺松青俩人在办公室“勾肩搭背”站立，面对着潘敏低头不语。

沉默了大概有一会儿，潘敏突然发难。

“站好了！”

两人吓一激灵，但很快调整了一下站姿。

旷野把搭在贺松青身上的手抽了回来，另外一条腿强撑着，右脚微微靠在地面上，忍着痛支撑着站立。

贺松青则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双手交叉背在身后，假装自己是那举头望明月的李白。

“看看你们俩，什么样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老师，我……”旷野刚要开口，就被堵了回去。

“你先别说话，就你最特殊，干什么都有理由，看看你那头发，流里流气的，留这么长，准备拿来扎小辫吗？”

“也不是不行。”旷野小声嘀咕道。

“什么？”潘敏无语了，没想到旷野脸皮这么厚。

“没有。”旷野抿了抿嘴。

“没有最好，”潘敏接着说，“你说说你，等上了大学，你怎么留都没人管你，比我长都行，比你自己长都行。”

“噗——”贺松青听到这，没忍住笑喷了。

“没说你是吧！”潘敏转而又把目光朝向贺松青。

在开始之前，潘敏先推了吧凳子给旷野，说：“先坐下！”

旷野有些惊讶，但还是接过凳子坐了下来，毕竟扭到的脚踝确实有点撑不住了。

贺松青见状，也“自觉地”找了座位坐了下来。

“你给我站起来！”

旷野和贺松青同时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没说你。”

潘敏指了指旷野，示意他可以坐下。

又把头转向贺松青。

“你，站着！让你坐了吗就自觉上了，平时怎么不见你自觉。”

“对不起老师。”贺松青这会没有愧疚，只有止不住的憋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老师叫办公室，他总能莫名其妙被戳中笑点，而且还停不下来，现在他的脑子，还停留在刚刚潘敏说旷野扎小编呢。

潘敏接着说：“还有你，和他也差不多，平时学习不好好学，逃课贪玩倒是一把好手，今天要不是我回来查自习，这会又不知道上哪野去了。”

“嗯。”贺松青秉持着一个原则：被叫办公室，无论老师说什么，附和点头就行了。这样就能早点离开办公室，这是他一贯的做法。

“嗯？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这个反应？”潘敏显然被他气到了，她还没有被这样无视过。

贺松青也回过神来了，赶忙补救。

“不不不，老师，我的意思是，你说的对。”

“算了算了，我管不了你了，你回去吧。”

贺松青抬头——这就放自己走了？一会不会还有更大的暴风雨吧。

“走走走，出去！”

潘敏摆摆手，显然是失望了。

贺松青默默后退两步，准备离开办公室。

“等会！”

在马上要退出去的前一刻，潘敏再次开口了。

贺松青闻声呆愣在原地。

“上午那张试卷，多抄三遍给我交上来，不合格你就再给我抄五遍，好了，走吧。”

贺松青傻眼了，看来这会是真生气了，在这等着呢。

本来想再求饶一回，但想想之前的经验，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继续惹怒潘敏为好。

懊恼了一会，贺松青还是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等到剩下他们俩人的时候，潘敏还是开口了。

“说吧，怎么回事？我说的是你的脚，别和我说不小心摔得。”

见潘敏一脸认真的样子，这个时候可不好和她插科打诨，思索了一下，旷野认真回答道：“不小心摔得。”

虽然是因为贺松青吓他一下，但严格来说，还真是不小心摔得。

“不是？”潘敏没想到这小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刚和你说完，你就用这个借口，真当我好糊弄吗？”

“可是老师，这真是不小心摔得。”

“不是因为打架闯祸什么的？”

“不是！”

潘敏还是带有一点怀疑。

“中午让你剪头发怎么不剪。”

旷野苦笑：“本来是打算剪的，但是，中间出了一点意外。”

“意外？”

“是的，意外，但是，”旷野赶忙做出保证，“老师等我脚好了马上就去剪。”

“少扯。”潘敏对这套说辞已经免疫了，但说到底，教育归教育，还是身体要紧。

“脚没事吧，伤到骨头没有？”

“没事，我回去揉揉就好了。”

“真没事？”

“没事。”

“行了，回去吧，下次别迟到了。”

“好嘞老师，没有下次了。”

旷野扶着凳子艰难站起身，准备离开。

“哎等会。”

潘敏拦住旷野，说：“你也别嫌老师啰嗦，这一年多你们这几个什么样我也知道，学不学，能不能学的我也不会逼你，但我还是要多说一句，什么年纪该干什么事得要自己明白，我多说无益，我知道你心里清楚，有些话，我说了，贺松青那孩子也不一定听，你有时候好好想想，也和他一起想想。”

“嗯，我知道。”

这回，旷野没有多说其他的，他明白，这几句，潘敏确实在说真心话。

“走吧，我扶你回去。”说着，潘敏就上手去搀旷野。

“不不，老师这不合适……”

“费什么话，还要我背你吗！”

“那更不用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旷野也没必要犯倔了。

潘敏扶着旷野，一瘸一拐地往教室走。

旷野边走着，边笑着，这份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是这么久以来，他再一次重新审视自己。

“休息”了这么久，自己好像确实该重新起来了，即使什么都不干，即使只是做一些无聊的、徒劳的，但是能让自己满足的事情，仿佛也是对自己的另一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