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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午后

总算挨到了最后一节下课铃响。

贺松青一整节课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贺松青时不时抬头看看潘敏的反应,当潘敏把头转向他这边的时候,他又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以至于一整节课都没看见过班主任的正脸。

潘敏应该是不打算和他计较,虽然发觉了贺松青的异常,但也没有过多在意,只当他是开小差罢了。

就这样平安度过了这个上午。

下课铃响,潘敏久违的没有拖堂,听见铃声后,准备说的话突然顿住。

“那么我们得知……”

“铃——”

“好了,下课了,那么我们下午再讲,下课!”

随后,干净利落地把粉笔一扔,教材一盖,挎着包就走出了教室。

同学们像是太久没有准时下课,同时停顿了两秒钟,这期间,教室里好像时间暂停了一般,随后同学们才反应过来,飞奔出教室。

旷野本来上课就听得云里雾里,用手臂撑着脑袋、眼皮打架的。

这今天下课太快,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眼皮还没完全睁开呢。

路过的同学略过桌面,旷野的手肘一滑,额头“咚”的一声,撞在桌面上,然后快速回弹。

好了,这下应该完全清醒了。

逃过一劫的贺松青跑过来敲了敲旷野的额头,笑道:“好听吗?好听就好头。”

旷野对着他手掌一拍,骂了声:“滚蛋!”

“嘿嘿,让你打瞌睡,这下好了吧。”

“也不知道谁担惊受怕一上午。”旷野边回怼,边用力搓着额头,感觉要起个大包。

贺松青说:“不闹了,逃过一劫,一会上哪去?”

“能上哪儿去,回家!”旷野没好气的回答。

贺松青慢慢靠过来,压低声音,说:“下午她(潘敏)应该不在学校,要不?”

贺松青眼神逐渐发亮:“出去玩儿?”

“不去,没心情。”旷野仍是拒绝,虽然平时他都是接受的。

但在上高中之前,他怎么也算是个听话懂事爱学习的好同志。有时候可能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内心的愧疚感。

“干嘛?”贺松青不解,“平时都是你叫上我出去,今天我难得主动一回,你还不乐意了?”

“饿了,回了。”

旷野没有多说什么,抓了抓头皮起身走了。

只剩下贺松青一个人待在原地小声嘀咕。

“怎么就不去了呢?心情不好?”

只这么一小会儿,学校里就从嘈杂变得安静。道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还没来得及回家的学生。

中午的太阳仍是毒辣,旷野随手把校服盖在头上,双手叉腰盯着地面慢慢地往前走。

出了校门,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路,再七拐八拐的走个一二百米,就到了一颗大树旁。

这棵树挺别人说,自己出生那会儿就在了,那个时候就好多年了,再加上自己生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百年。

至于什么品种,旷野说不上来,只知道那棵树的叶子很大,每年秋天树干下都堆着厚厚的叶子,那会树上绑了个秋千。

旷野倒不很爱玩,就喜欢坐在树下看着被风吹着摇摇晃晃的秋千发呆,好像这也是一种特殊的乐趣。

现在秋千没了,只剩下一根残缺的麻绳在那晃悠。

好像是前几年有个小孩玩秋千摔了,孩子家长一怒之下拿刀把绳子砍了,最后只剩下半根麻绳挂在上边晃悠。

至于那另一半,当时扔在地上没人管,估计被老李头捡去卖废品了吧。

旷野晃晃悠悠走到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么轻轻往秋千的方向走,直到碰到那半根麻绳,才堪堪停下来。

回过神来,老李头手机拽着个蛇皮袋路过,看见旷野头上盖着的校服,就猜到是他。

“小旷啊?”

旷野闻声回头,说:“哎,李公公。”

“刚回来?这太阳,毒的很,不回家吃饭啊?”

老李头就住在这附近,平时爱捡点瓶子,旷野和他算认识,不过不太熟。老人家自来熟的,喜欢和小孩子说话。

旷野平时爱瞎溜达,碰到老李头和他搭话了,也会和老李头说上两句。

“就回去了,瞎溜达嘛。这大中午的,你也回去嘛。”

“冇事,我老头年纪大了,闲不住。”

老李头笑着说,他一笑,脸上的皱纹就更深了。

“那你当心些,别摔了。”

“你操心哟,早些回家吃中午饭。”

“嗯,好!”

老李头扶了扶头上的草帽,乐呵呵的走了。

旷野回头看着眼前到肩膀的绳子,抬手拉了拉,没什么动静。

抬头,绳子另一头绑着的树枝已经长成碗口粗了。

一阵风刮过,一大片树叶才带着树枝摇摆。

旷野叹了口气,从头上取下校服,拿起两个袖子往腰上一系,就往秋千正对着的楼梯口走了。

三步并两步跑上二楼,熟练的从那张“纯暗黑系”地毯下边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嘎吱嘎吱响的破铁门。

旷野把门一甩,一屁股墩坐在那木质红沙发上。

如果说这沙发和别的沙发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只能说别的沙发是沙发,这只能算是沙发样式的“硬木凳”。

坐下还没躺好,房间里就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

旷野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二叔?”

没人回应。

“老旷?”

还是没人回应。

“旷雷!”

“来了来了。”一个中年大叔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你小子一天天没大没小的,回来就回来了,喊啥啊。”

一个四十出头,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摇着蒲扇但是还没秃顶的大叔从房间里走出来。

刚一出来,旷雷就没好气的说:“叫唤啥啊,还老旷老旷的。”

“行行行,二叔,行了吧。”旷野语气软了下来,毕竟一会还有事相求。

“那还差不多,”旷雷稍微点了点头,“放学了要吃饭那这是,冰箱里有,自己热热去。”

“昨天的?”

“嗯呐,不然呢,想下馆子啊?”

旷雷换了个手,扇风的动作没停过。

“行了,回来再吃吧。”

“嗯?”

“给我二十。”旷野把手摊开,伸到旷雷跟前。

“怎么滴,二十。”

旷雷张了张嘴,说:“今个怎么了这是,以前给你你不要,今天一回来就要二十,你要钱干啥?”

“剪头发。”旷野回答的很干脆。

“剪头发?”旷雷打量了一下旷野,“那确实该剪了,催你俩月了,怎么今天想起来要剪了?”

“哎,你别管,给我二十。”

旷野一个字不肯多说,平日里给他骗进理发店坐下都没给剪的头发,总不可能和旷雷说今天被老师说了就给剪了吧,那也太没面子了。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回家路上路过小水滩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太丑了,确实该剪了。

“行行行,不问,我给你。”旷雷又换了个手接着摇蒲扇,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掏。掏完这个又掏那个,愣是没掏出什么来。

“哎,放哪了?”

“你不会……花完了吧。”

旷野了解这个二叔,虽然对自己挺好,但在花钱方面,那属于留不住,偶尔一两次想起来,给家里留点口粮和房租,基本就在两三天内归零了。以至于旷野自己也经常在外边找点小活混口饭吃。

旷雷还在翻兜,旷野眼神已经漏出怀疑了。

旷雷赶紧解释道:“这个月工资我还没动么啊。”

“那你找啥呢,拿出来吧。”

“不是我找它呢。”

“啥?”

旷野不解,现在是想要二十块,除了钱能找啥。

旷雷一拍脑袋,进了房间。

几秒之后,旷雷拿着张小卡片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