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废站
几小时前还是意气风发地走进一等座车厢的吴蓉，此刻却瞪着眼仰着头倚靠在座椅上，亚麻色的长卷发糊满血痂，结成一缕缕的发绺，贴在她满是不可思议神色的脸上。
孙方宏扫视一圈，除了些许无头死尸外，他很快在车厢的地面上看见八九个严重变形的头颅，都被挖掉眼珠、削去鼻子，大概是被那些狂徒玩腻了以后随意丢弃的。
“是那个人，带吴蓉进一号车厢的男人。”赵天瑞走到考斯特侧面，长舒一口气，指向玻璃窗后对众人说。
那个先前被吴蓉恭敬地称为王书记的人，和他当时带在身边的年轻女子一起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两人的脖子被几圈滑腻的肠子死死系在一起，从他们金鱼样的眼珠和长长吐出的舌头可以看出，他们是在还有气的时候被疯子们活活绞死的。
赵天瑞顺着拖在地上的肠子看过去，须臾后，竟忍不住掐着喉咙一阵干呕。
在被开膛的吴蓉的肚子里，他看见了盘绕在她腹腔里的，未被完全扯出的，剩余的肠子。
“疯子，真的是疯子……”赵天瑞双手撑着膝盖，发出阵阵呻吟声，完全无法想象那些疯子到底是如何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这里面的尸体……大约有14具。”席昌盛口里默念着数字，又仔细确认了一遍，“算上司机，应该有24具才对，剩下的人应该是逃走了。”
“恐怕没那么乐观。”刘朔已经站在乡道中间，目光穿过道路另一边下方的田间，那里的景象让他的眉头紧锁，“看样子，有些人没能跑出多远。”
他的脚边，一具赤身裸体、几乎被剥去全身皮肤的中年男尸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着，而围绕着这具男尸的，还有五具女尸，她们仍保持着双手作揖的求饶姿势，脸上满是惊恐。男尸的脸上插着一把短柄斧，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而每具女尸的脖子上都有被斧子劈砍的深深痕迹，伤口狰狞，仿佛在诉说着生前的恐惧与绝望。
“这帮杂碎，看上去是在进行某种公开的处刑仪式，踏马的。”孙方宏走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恨恨地骂道。
“手里明明有短柄斧这样的利器，却还是被任意处置，哎……。”赵天瑞也瞥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场景，然后迅速转过身去，不愿再多看一眼。
刘叔沉默着俯下身，用力地“噗嗤”一声从男尸的脸上拔出了那把短柄斧，然后挥臂甩掉刀刃上的血迹，折身将斧子递给了席昌盛。
“用这个，小心些。”刘朔的声音低沉，“比锤子趁手。”
席昌盛应了一声，接过斧子紧紧握在手里，他空挥了几下，适应着斧子的重量和手感，然后对刘朔默默点了点头。
“玛德，搞到最后，那辆高铁上的逃难者根本就没活下来多少人，全是白费功夫。”再次动身前，孙方宏忿然啐骂道。
随后，几人顺着乡道一路向前行进，道路笔直向前延伸，两边都是平坦的田地，视线内没有任何遮挡物。虽然他们仍然保持着警惕戒备的状态，但步速却提快了很多。
凌晨一点左右，略感困意但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的几人终于看见了高悬空中的路牌——距离舒宁市，还有30公里。
蓝色的牌子上的白字在月色下仿佛熠熠生辉，让众人的精神都提振了几分。接下来的一段路，他们迎着轻柔拂面的凉爽夜风，呼吸着没有被血腥味浸润的舒爽空气，脚步甚至都轻快了许多。
然而，好景不长，当他们把笔直的开阔地带甩在身后，步入乡镇边缘地段不知多久后，走在队伍最前的刘朔忽然抬起手来，示意大家停下前进的脚步。
前方百余米处的转角处，一个破败的中石化加油站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中，整个加油站仿佛经过了烈火的洗礼，已是遍地黢黑，毁坏的加油机旁，横七竖八停着十几辆燃烧殆尽的车架子的废墟。
“怎么了？”殿后的孙方宏探出身子来，向前方张望着。
“小心点，前面的开阔地带，可能不对劲。”刘朔压低声音，握紧手里的匕首，脚步加快，几乎是小跑着向前冲去。
闻言，几人立刻提起精神，纷纷握紧手里的武器，形成一字纵队，紧跟在刘朔身后，警惕地向前移动。
刘朔反手握紧匕首，一边左右四顾，仔细观察着道路两侧的状况，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已如死地的加油站。
一踏入加油站的范围，刘朔就开始小碎步移动，灵活地避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在车辆间小心穿行，同时低头依次检查每一辆车的车窗内的情况。
所有车辆的门都敞开着，钥匙还都插在方向盘下。而每辆车的主驾座位上，都坐着一个双手仍紧抓着方向盘的已经碳化的焦黑干尸。
这里发生了燃油爆炸？人为还是意外？
正当刘朔困惑不已，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时，一声奄奄一息的微弱喘息声忽地传入他的耳际。
他一怔，随即反应迅速地将刀刃向前，顺着那微弱的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一辆引擎盖掀起的现代轿车挪步。
在掀起的引擎盖内，躺着一个身体扭曲、四肢折断的女人。她的嘴角正不断地抽搐着，吐出混合着血丝和泡沫的透明液体。刘朔看了一眼她高高隆起的肚皮，那异样的肿胀让他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车头旁的地方，散落着八九瓶空空如也的玻璃清洗液和燃油清洁剂，看样子，这些瓶子里的东西都已经被强行灌进了这个女人的肚子里。
“杀了我……”女人龇牙咧嘴地盯着刘朔手里的匕首，她的眼神中充满渴望和哀求。
话音刚落，她“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混着血的液体，似乎胃肠已经被严重腐蚀。她挣扎着扭动着身体，想要向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伸手，但奈何两只手臂都被反关节折断，根本动弹不得。
其余几人见此情景，面面相觑，都沉默着说不出话。
“我们……”李文转头看着如雕像般僵住的刘朔，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