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坠落
刘朔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与警觉，他缓缓往墙角那阴暗的角落望过去。在那片凌乱的视线中，终于在破碎的玻璃柜边，隐约看见了点点触目惊心的血迹。
倏地，一阵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声响打破了沉寂。
一只手，布满伤痕与污垢的手，突然从破碎的柜后探出来，死死地扣住了桌沿。
紧跟着，一张插满玻璃碎屑、血肉模糊的脸孔猛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充血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嘴巴裂着极不正常的弧度，正盯着他们嘿嘿地嗤笑。
还未等众人从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中晃过神来，那保安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那声音中夹杂着疯狂与绝望，猛地朝着离他最近的陈志扑去。
“操！”陈志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本能地摊开手掌阻挡，却没想到那保安竟如野兽般一口咬下，生生掀下了他左手虎口的一块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我去尼玛的！”一阵麻木过后，陈志感到前所未有的剧痛，他垂下发抖的手臂，狠狠一脚踢在保安的下巴上。
那保安像是失去了所有痛觉，泰然自若地缓缓低下被踢得后仰的头，一脸不知是笑是哭的表情盯着陈志。
它的嘴里不断咀嚼着原本属于陈志手掌上的那块肉，腮帮不断鼓动，猩红的血液顺着嘴角徐徐淌下。
陈志浑身颤抖，恐惧与愤怒交织在一起，他抬起右手紧紧抓住另一只受伤的手腕，看着面前这保安如痴呆般疯狂的表情，瞬间暴怒，一拳又一拳狠狠砸在保安脸上，同时嘴里不断飚出最肮脏、最能发泄他愤怒的话语，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与不甘都倾泻而出。
一时间，即使保安的身体已瘫软在地，竟无一人敢上前制止这场疯狂的暴行。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恐惧的味道，让人窒息。
“阿志……你踏马别……”陈兵见状，终于出声劝阻，但声音中却带着明显的犹豫。
“你踏马闭嘴！”陈志狠狠地转过头，瞳孔里因极度激愤布满了红血丝，他伸出那只受伤的左手掌，怒吼道，“我踏马被咬掉了一块肉！不是你！你踏马在那废什么话！”
“操，你别激动……”陈兵怔忡道，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你踏马退什么？我问你踏马退什么？”陈志猛地转过身，血仍沿着掌心外侧从指尖滴落，“你是不是觉得我也要变成那东西了！”
吴蓉似乎被接连不断的惨像吓得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的嘴里不断发出一声大过一声的惨叫，那阵阵刺耳的尖叫声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切割着空气中的每一寸空间，响彻整个屋子。
门外的疯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吸引，其中有几只狂尸似乎感觉发现了新的玩物，疯狂地开始撞门。
“砰砰”的撞门声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响起，如同地狱的催命鼓点，让人心惊胆战。
“马勒戈壁的闭嘴！”陈兵被这尖锐的声音搅得心烦意乱，又看见陈志的注意力被分散，他几个大步走到一边扑腾着双腿、闭着眼睛死命尖叫的吴蓉身边，扬起手掌，狠狠地抽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吴蓉的脸上瞬间泛起了一个五指状的红印，她一下愣住，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她也噤了声，只是呆呆地看着陈兵，眼中满是惊恐。
“够了，你想干什么？”陈兵抬起手还准备再抽，却被刘朔一把抓住手腕。
“你踏马放……”陈兵的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倏地在他背后慢慢立起。
赵天瑞正要张口提醒，那黑影的嘴里忽地爆发出无比兴奋放肆的大笑，那声音如同来自深渊的呼唤，让人心生恐惧。
接着，那黑影弓起身子，猛冲向前，一把擒抱住还在原地发懵的陈志的腰。
头脑昏沉的陈志感觉到腰部的紧缚感，他茫茫然地耷拉着眼皮向下看了一眼，只看到之前已被自己打瘫在地的那保安直直面对他的狰狞的笑脸。
只是一瞬，保安就蹬着地面大力将他推至窗边，呵呵大笑着吼叫一声，奋力顶肩扛起陈志的上身。
随着稀里哗啦的玻璃碎裂声，陈志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破窗而出，蓦地消失在屋内几人的视野里。
一声沉闷的坠地声缓缓上升，始终来不及反抗的陈志轰然咋地，扭曲的肢体已是动弹不得。
他只能瞪大不甘心的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嘴角汩汩而下，染红了他的衣襟。
浮桥边徘徊的几个疯子闻声而来，它们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蜂拥而上，将陈志淹没在狂尸之中。鲜血不断从陈志的身体上飞溅而起，如同绽放的红花，却带着死亡的气息。
在最后的意识彻底消散之前，陈志隐约感到一阵钝痛。
他隐约看见自己的右臂被撕扯下来，粗暴地塞进了一个眼球挂在唇边的疯子嘴里，那疯子咀嚼着他的手臂，似乎在平常最美味的佳肴。
“踏马的……”陈志再吐出一大口血，咕哝着抱怨了一句。然而，他的嘴唇却被一把揪住，连带着唇肉活生生撕了下去。
楼下的几个疯子将陈志的两颗眼珠塞进嘴里后，又继续互相抢夺陈志的大腿，他们如同野兽一般撕扯着陈志的身体，仿佛在进行一场残忍的狂欢。
浑身战栗的保安扬起头，那张扭曲的脸庞上满是怪异的遗憾神情，他缓缓转过身子，似乎在为没能参加楼下那场疯狂的饕餮盛宴而深感惋惜。
与此同时，双手反握霰弹枪枪柄的孙方宏已如猛虎般冲到眼前，他大力抡臂，厚重的枪身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砸在了保安的太阳穴上。
这一击毫不意外地奏了效，保安的头颅倏地凹下一大块，身体摇摇晃晃，如同失去了支撑的木偶，完全失去了重心。
“下去陪你朋友吧。”孙方宏低声喝道，他两掌交叠，用力推在保安的肩膀上。
下一秒，残躯碰撞水泥地的闷响再度传入众人耳中，接着仍是兴奋难耐的嘶吼声，如同丧钟，让人心生寒意。
“你是不是说他是你堂兄弟？”孙方宏盯着陈兵，小口喘着气说，显然对于陈兵的冷漠态度感到十分不满。
“要你管？”陈兵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立马回嘴反击，眼神中闪烁着不屑与不耐。
“你踏马的！”孙方宏握拳上前，虽然他知道陈志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听到这话还是心里不快。
赵天瑞见状，急忙插到二人之间，他大声喊道：“一间屋里都死两个人了，再这样搞谁都活不到明天两点！”
“还踏马惦记两点呢？”陈兵嘲弄道，“谁送你去北站？健康证在哪？你现在还能离得开这地方？你踏马长了眼没看到外面什么样？这里的人都快死完了！没人管我们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绝望与疯狂。
赵天瑞一时词穷，他呆愣着看向随着夜风鼓动的窗帘。那窗帘如同死亡的帷幕，在夜风中摇曳生姿。
“别吵了！”李文压着声音说，他的眼睛透过门缝窥视门外。
之前不断用蛮力撞门的几个疯子见不起效果，已经开始走远，现在门外的威胁暂时少了几分。
此刻，在李文的视线里，长长的走道上至少有二十只以上的疯子，它们怪笑盈盈，脖子抽搐着，身体扭动得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操控，脚步趔趄却充满迫不及待地搜寻着可以折磨的目标。
那些血红的双眼中，透露出无尽的疯狂与嗜血，仿佛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它们渴望的猎物的气息。
李文犹豫了一番，决定将门稍微打开一些，好观察到楼梯口附近的情况。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冰冷的把手，缓缓将门打开一条缝。
然后，他眯起一只眼，将脸凑了上去，试图通过这条狭窄的缝隙窥视外面的情况。
当他扭着脖子，尽量将视线投向楼梯口时——
一只残破不堪的疯癫的笑脸猛地凑了上来，猩红的双眼距离他的眼睛仅有毫厘之距。
李文惊愕地看着几乎要抵到他鼻尖的被削掉了下巴的的脸，大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所有的思考和反应都仿佛被那双血红的眼睛冻结。
一秒后，他猛地缩回脖子，喉咙里无法控制地发出了低沉的惊喝声。
此刻，李文眼中的景象如同凝固了般，所有的疯狂和恐怖都在这一刻定格。
走道上的所有活死人，甚至那些趴在地上啃食着不知是谁的大腿的几只狂尸也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它们和近旁的其他狂人一样，用满是渴望的眼神向报刊阅览室的虚掩的门望去，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