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避难
“那些人把我们所有东西都放在西北楼的多功能报告厅里。”
席昌盛左手支着冰冷的瓷砖地缓缓地坐下,睨了眼仍在不断在笔记本上书写的刘朔。
笔记本是刘朔问所谓的现任图书管理员要来的,管理员是个精壮的年轻小伙子,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他依稀记得自己入学以来,一直在这里任职的是一名身形虽佝偻但精神依旧矍铄的约莫六十岁左右的中老年人。
“是吗?”刘朔嗫喏道,手里的笔依旧不停。
“你在写什么?”李文凑过来好奇地问,他递来两瓶矿泉水,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喏,按那些人说的,‘定量分配’,这是今天的量。”
尽管他试图用轻松的话语来缓解紧张的氛围,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压力。
昨日,意料之中的被直接拒绝进入后,四人纷纷敞开背包向警惕异常的保安展示物资。十分钟后,他们才被在门内走出来的看似负责接纳逃难者的男人满脸不情愿地唤了进去。
紧跟着,两个身着白大褂的自称是医生的人带他们进入三楼由古籍阅览室临时改建的医疗室,对他们进行了周全细致的检查。
除却物资外,四人身上但凡能被视为武器的东西都被收缴殆尽,当然包括刘朔腰间的手枪和背包里的两个弹匣。
负责清缴物资的职工在看见这些枪支弹药后,脸上惊惶困惑的神情几乎将五官拧到一处。
“记录一下5月14日下午至今的事。”刘朔又写下一行字,“权当日历用。”
在混乱的日子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用文字才能抓住一丝丝的痕迹。
“不会是想当黑匣子用吧。”李文揶揄道,“怕我们最后没逃出去,想留个底?”
“我去你的吧。”孙方宏从楼梯上下来,扔给一人一桶方便面,又在李文背上轻蹬了一下,“刚下来就听你说这些丧气话!”
“这是什么?早餐?”席昌盛捏着镜框,目光疑惑地落在手里的东西上,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是今天的伙食,一瓶矿泉水喝一桶方便面,一天的定量就这些。”刘朔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无奈,他看了一眼拐角围坐着的另一伙人,那些人似乎也是相互认识的学生。
从其中一人的上衣标志来看,他们大概率是就读于附近其他大学的学生。但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整个大学城区域都已彻底沦陷,所有的界限和归属都变得模糊。
就在这时,三名身穿迷彩服的士兵推门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对着扩音器的话筒处吹了两口气,然后清晰地说道:“所有人请注意!禁止离开这座图书馆!你们虽然通过了正式检查,但仍暴露在某种高传染性病原体之下。病毒传播方式目前仍在研究中,根据省疾控中心的指示,你们被禁止离开此处。请安心休息,等待撤离去安全地区。这是为大家的安全考虑,我们为因此带来的不便道歉。另外,任何尝试擅自离开这栋建筑的人都将会被追究法律责任!感谢你们的配合!”
话音落下,在坐在报刊阅览室内的所有人的惊诧莫名的眼神中,三人迈着整齐的步伐推门离开。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刘朔合上笔盖,远远瞥了眼坐在门边的那位自称提供实时服务实则负责监督众人的成筑大学的领导。
成大的各个学院的领导,在抵达这里的半天内,他起码见到了二十人以上。
“嗯。”其余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应道。
他们知道,留在这里并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正午之前,刘朔在被允许自由活动的区域兜了一圈。他发现几辆军用卡车堵住了人工湖上的浮桥与马路的连接处,一些士兵正在围绕着环岛布置拒马和隔离栏,还有一些士兵正从卡车上卸下成卷的铁丝网。
刘朔蹙起眉头,这看上去确实挡住了外头街道上那些疯狂的感染者,但同样也将图书馆内的所有人困住了。
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刘朔撕开方便面包装袋啃掉了今天的口粮。之后,他裹着毛毯躺在在冰冷坚硬的木头桌子上,这张桌子曾经供学生阅读用,现在却承担起床的功效。
读书和睡觉轮换着进行,倒是显得劳逸结合,颇有种黑色幽默的意味。
四楼的办公室自然和前来投奔的逃难者无缘,四人还算幸运地分到了两张桌子和四把椅子作为休息的地方,这大概和他们上缴的物资有些许关系。
刘朔和席昌盛睡在桌上,而孙方宏和李文则强烈要求睡在椅子上,理由是椅面上有软包面能稍微舒服一些。
报刊阅览室里此刻休憩着四十余人,他们或坐或卧,占据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其中,有十几人都直接睡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用背包或衣物垫着头,显得颇为无奈。
而这靠窗的拐角一隅,就是刘朔四人暂且安身的地方。
“我刚才路过电梯的时候,听见里面的几个人在议论一些事。”头对头睡着的席昌盛突然低声说道,将声音压到极微弱。
“什么?”刘朔警觉地抬起头,看向席昌盛。
“今天的晚间新闻,地方台在播放市二院的混乱景象。”席昌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这里有网络信号?”刘朔登时一怔,昨天他已经仔细确认过,这里根本没有信号及WiFi,手机如同废铁一般。
“可能在某些房间有。”席昌盛顿了顿,继续说道,“据说,记者声称市二院发生了不明原因的医患冲突,场面十分混乱,而且被采访的医护表示事态已经失控。”
“不出意外。”刘朔闷声说,又拽了拽被角,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
他暗暗喟叹一声,想到爆发前夜看见的那些围住城区的隔离板,果然没能阻止那些狂笑的疯子的外泄。不过,这几乎是注定的事,毕竟这种规模的灾难,想要完全控制几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