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扫球场如砥平
二人说话间就来到的左监门卫军的驻地。
左右监门卫各有军士一千人左右，因为是负责太极宫和皇城的各门禁卫，所以多为在京的世家子弟。
其中张阿难统领的左监门卫设有大将军一人，就是张阿难本人。副将两人、中郎将四人，中郎将之下还设有长史、录事参军事、兵曹参军事兼掌仓曹、胄曹参军事兼掌骑曹等官职。还拥有监门校尉三百二十人，直长士兵六百八十人。
在张阿难一一的介绍中，重萧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兵曹参军事，裴行俭！
重萧故作好奇的问道：“敢问侯爷，这位姓裴的兵曹参军可是河东裴氏子弟？”
张阿难回道：“正是河东裴氏中眷房后人。其父裴仁基，乃是前隋左光禄大夫，隋末乱世与长子裴行俨于洛阳被王世充所杀。太上皇感念其一门忠烈，追赠其父为原州都督，谥号为“忠”。这孩子年幼之时，凭借门荫进入弘文馆成了生员。后来参加科举考试，以明经中选进入仕途。去年才到左监门卫做了一个兵曹参军。”
重萧走上前去，仔细的看了看这位躬身行礼的青年。看上去也就二十岁模样，眉清目秀，鼻梁高挺，虽然弯腰行礼，但是一股英气依旧难以掩藏。
重萧看着这人问道：“马术如何？”
裴行俭回道：“自幼习练马术，尚可。”
裴行俭回答的很谦虚，但重萧知道此人马术必然不弱，否则日后也不可能驰骋西域多年。
重萧又问道：“可会武艺？”
裴行俭又道：“习过，尚可！”
其实并不是裴行俭有谦虚之心，而是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比自己都小，却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上级领导做派，裴行俭从心底里鄙视而已，所以不想和重萧多说话罢了。
重萧笑着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彭生。
又对裴行俭说道：“这是某得亲随，你可敢和他一比？”
裴行俭抬头瞥了一眼，其貌不扬但膀大腰圆的彭生，说道：“有何不敢？只是若要伤了阁下的亲随，阁下可要勿怪！”
裴行俭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顺便也散一散自己自从到了这左监门卫后受的憋屈。
重萧笑了笑，说道：“点到为止就好，某家也就是想看个热闹。”
重萧现在也看出来，裴行俭是要故意让他难堪，于是就顺着他说，也想好好激将一下这个家伙，顺便看看这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张阿难不明白重萧怎么会对这个，河东裴氏的子弟有了兴趣。于是就看了重萧一眼，用眼神询问，是何用意？
重萧仿佛完全没看见一般，还在询问张阿难：“侯爷安排一下，我们看看这二位的精彩表演如何？”
张阿难现在全然看不懂了，不是说来看马球队员的吗？怎么正事没干，倒是看上打架了？
彭生、裴行俭二人，下去准备马匹武器。重萧却拉着张阿难，来到校场边上提前准备好的胡床上坐好。
重萧这才开口埋怨道：“我说大将军啊，你这左监门卫中藏龙卧虎，人才了得呀，怎得还要请我来帮你训练马球队！”
重萧的话直接把这位张大将军给说懵了。他赶紧问道：“哪里来的藏龙卧虎呀？”
重萧笑着向校场上撇了撇眼睛，张阿难看到校场一头，穿着一身铠甲，骑着黑马，手拿着一根长棍，最前头一头，用麻布绑了一个大大的圆头，里面是破布和杂草。
而对面的彭生，只穿了一件皮甲，而且手里的木棍就是之前打断太仆寺杂役的那根齐眉棍。因为太短就没有绑上麻布圆头。
重萧说道：“此人只是没有临战经验，但是本事绝对有。今年侯爷能不能赢球，说不定就看此人了。”
听了重萧的话，张阿难这才开始关注场上的裴行俭。
这是裴行俭单手持马缰，提着那只长棍，夹马上前。彭生看见裴行俭上前来，并没有迎上去。而是偏过马头，绕着裴行俭，向他左边过去。
裴行俭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于是也偏过了马头绕着走，彭生像是要故意逗一逗对手一样，又向反方向拨了一下马头。裴行俭也跟着拨了一下。
这是场外左监门卫的军士们都窃窃私语的说道：“咱们这位参军就是个文人，哪里会对战呀。看看，怕了吧，都不敢上前迎战！”
说话的人虽然声音不高，但裴行俭依旧听得清楚，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怎能听得这样的话语。
于是一正马头，双腿一夹马腹，手中长棍直刺，就向彭生冲了过来。
马匹一但起步开始冲锋，就很难一下收住，所以两个骑兵对冲时，双方必须都集中精力，一眼就要看出对方的破绽，同时也要判断对方要攻击的目标位置，提前做好闪躲准备。
但是彭生完全没有动马，只是等着对方冲来。裴行俭丝毫没有勒马的意思，长棍平刺，一看就知道是马槊的战法。
就在裴行俭离彭生不到十个马跨步时，彭生将马头又是一偏，狠狠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双蹄向左一跃，裴行俭堪堪冲到，平端的长棍，贴着彭生的右边就刺了个空。
彭生眼疾手快，在马蹄跃起的一瞬间，回身单手举棍，一下就平打在裴行俭的后背上。
二人相交也就是电光火石一刹间，裴行俭已经挨了一下。
背后火辣辣疼的裴行俭，勒马回身时，彭生的马已经快到了他的身前，裴行俭赶紧横棍准备抵挡，哪知彭生的齐眉棍，由下而上，一下打在裴行俭的左脚踝上，虽然有靴甲护着，但是这一下力道极大，还是将裴行俭打的生疼。
连续两下，彭生都是轻而易举的将裴行俭打到。这让心高气傲的裴行俭，怒火中烧。
场外的重萧对张阿难说道：“看着吧，这位裴家子弟马上就要乱了方寸，怕是败局已定。”
张阿难也看出了，裴行俭有些心神不稳。
场上的裴行俭再一次拨转马头，这次双手端起长棍，口中大喊，向着彭生再次冲来。
彭生这次也打马相迎，就在双方要短兵相接时，彭生忽然将整个身子浮在马上，一手将齐眉棍平藏在马身的右侧，就在双马侧身相会时，忽然出棍打在马的左侧脖颈处。
马儿瞬间应声倒地，裴行俭完全没有在意，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和那战马一起跌倒在校场上。
等到裴行俭准备爬起时，一根棍头已经抵在自己面前。整场比试，一共也就三个回合。不到二十个呼吸的时间。
当裴行俭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时，彭生已经下马，将地上的马儿拉起来，在马的受伤处用劲的揉了揉。那马儿一会就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张阿难高兴的说道：“这位壮士果然了得！”
过了一会，彭生和裴行俭一起来到二人面前。
重萧对裴行俭说道：“知道你输在何处？”
裴行俭很不服气，看了彭生一眼，怒道：“为何不敢堂堂正正与某家一比。”
彭生没有说话，向重萧和张阿难行了一礼，就站到一边。
重萧笑了说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有一个敌人会和你刀对刀，枪对枪公平对战，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既然上了战场，赢就是唯一的目的。”
裴行俭被说的无语了。
重萧继续道：“你首先输在轻敌，看不起对手，就等于是送死。其次求胜心切，没摸清对方底细，你就敢首先发起冲锋？第三，第一回合失利，不懂得冷静思考，盲目的发起二次攻击。第四，明知道对手比你强，还要冒死冲锋。如果你是一军主帅，你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你的愚蠢和自负，无能和高傲而送掉性命吗？”
重萧的话说的很大声，大到整个校场都能听到。裴行俭瞬间觉得今天就是自己的大型社死现场。
重萧回头对听说听得出神的张阿难说道：“张大将军，某可有对左监门卫马球队的任免权力？”
张阿难回过神，赶紧大声道：“这位司农寺寺丞，是咱请来的左监门卫马球总教席。以后关于马球队的事情，全由重寺丞负责。”
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重萧这才又大声道：“我不管你们以前谁是马球队员，从明天起，重新选拔。而新任的左监门卫马球队队正，就是这位兵曹参军，裴行俭。”
说完就看着台下的裴行俭，问道：“汝可有信心能做好吗？”
裴行俭还有点懵圈，他以为自己今天是被重萧拎出来立威用的。哪知道突然让自己做了马球队的队正，他一时还有点没回过味来。
重萧看他没回答，便又问了一遍：“汝可有信心能做好？”
裴行俭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单膝下跪，大声说道：“定不辱使命！”
重萧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张阿难说道：“大将军，明天为某家准备十只一岁口的白色小羊。卯时三刻，命所有人在校场集合，某要选拔新的马球队员。如果这次能赢，某出五十贯，大将军也出五十贯，我们一起作为奖赏如何？”
张阿难一看，自己请重萧来帮忙，人家还能自己掏钱给马球队员做奖励，一瞬间，张阿难对重萧的印象，就从皇帝的宠臣变成了一个能干事的能臣。
而且觉得这个少年，是一个可以相交的朋友。
重萧叫裴行俭上前，对他说：“你伏耳过来。”
裴行俭上前，重萧对着裴行俭耳语了几句。裴行俭听后，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又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重萧回头又对张阿难说道：“大将军，在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明日一早再来如何？”
张阿难点头答应，重萧和张阿难带着彭生，慢慢悠悠的就出了左监门卫大营。
张阿难好奇的问道：“你给那裴行俭嘱咐了什么？”
重萧笑着说道：“侯爷明天就知道了，不过到了明天，怕是侯爷也会头疼的，哈哈哈哈！”
第六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