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圈专家伴读】献词 旧瓶里的新酒

陈华文　任剑涛

《献词》表明《君主论》采取的是君主宝鉴式的文体，这是一种非常传统的、在文艺复兴时期较为流行的方式。这类题材通常关注君主应该如何行动或应该拥有何种品质。看起来，马基雅维利要讨论一个一般性的普遍问题。马基雅维利开篇就表明他要给君主献上最重要的东西，即他关于伟大人物应该如何行动的探索。述及伟大人物的事迹，多少需要借助历史的叙事，这也符合马基雅维利自谓的“历史学家、悲剧家和戏剧家”身份，但他实际上并不完全局限于历史或传说人物。至于他希望阅读《君主论》的当权者效仿谁，也成为一个重要而不乏趣味的问题。

总体而言，马基雅维利至少期望其献书对象成就伟大功业，这也与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最后一章中的殷切呼吁相照应。这意味着阅读《君主论》不仅要意识到它是一本讨论一般政治问题的著作，更需要结合意大利当时的具体情境进行理解。

本书要呈献给美第奇家族的洛伦佐二世。美第奇家族是文艺复兴时期最重要的资助者，而从美第奇家族的第二代科西莫成为佛罗伦萨的实质统治者开始，美第奇家族执掌佛罗伦萨超过百年。第四代“豪华者”伟大的洛伦佐于1492年去世后，美第奇家族短暂失去对佛罗伦萨的控制，佛罗伦萨由此开始了共和执政时期，马基雅维利就是在这段时间进入佛罗伦萨政治领域的。1512年，美第奇家族复辟，马基雅维利涉嫌反对美第奇家族的阴谋，被捕并遭到严酷的刑讯，被释后“归隐”田园，开始了与古人对话的生活。他在与朋友的通信中表明《君主论》记录了他同古人谈话所学到的东西，竭力深入探索君主国的本质和种类，如何获取、维持乃至为何会丧失君主国。他曾想托好友将这本小册子献给朱利亚诺·德·美第奇(“豪华者”洛伦佐的儿子，教皇利奥十世的弟弟，内莫尔公爵)，但在朱利亚诺去世后，改献给洛伦佐二世(“豪华者”洛伦佐的孙子，美第奇家族的第六代统治者)。但是，无论是朱利亚诺·德·美第奇，还是洛伦佐二世，他们都并非佛罗伦萨的君主。

因此，从结构和题材上看，《献词》使《君主论》看起来像一部传统的著作。但是，随着行文的推进，其新颖性和革命性将逐渐展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