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善后
咚！
咚咚咚！
声如擂鼓，震荡不止。
那是一杆杆刀鞘、剑鞘，重重拄在地上的声音——
十分整齐，透着浓郁的威压。
是赤裸裸的威胁。
足足上百名方家麾下武者，整齐列阵，围聚在外，似乎只等一声令下，便会破门杀入进来。
周老四伏在墙上，朝外面打量几眼。
院内。
周醒安坐在罗汉椅上，闭目养神。
周老四认真回禀道：“爷，方家之人，在外面围了整整三个时辰，迟迟未曾有下一步动作，咱们……难道只能这么一直干等着吗？”
周醒闭目假寐：“不急，他们不动，我们不动。”
周老四咬牙切齿，低声说道：“春爷，我看他们这就是在‘攻心’呢，通过这种方式威胁我们，击溃士气……”
他环顾周围一圈，尚有余力可堪一战的武者，此刻果然都是脸色发白。
胆子小的甚至已开始冒冷汗，腿脚发软，只能强行撑着站在此地。
周醒声音温和，透着股安抚的力量：“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什么‘攻心’啊，以方家在古湖灵井说一不二的地位，绝对的实力，若真能动手，还需攻心？
“就单单是外面那些武者，一起冲进来，我们也阻止不了。”
周老四眼珠滴溜溜一转，“所以，爷，他们是在等着一起行动？”
“嗯，方老二今日明显还有大动作，很可能是席卷全城的行动，目标也许是其他各家牌坊主。”
周醒平静的说道，然后居然懒洋洋的打个哈欠。
周老四吓了一跳。
真要所有牌坊主一起遭殃，周氏商行不就更无法幸免了吗？
“爷，您一点都不担心吗？”
周醒还未回答。
门外响彻不止的声浪，居然停了下来。
场中所有人，包括周老四，都是悚然一惊，随后定定盯着院门方向。
一时间，议论纷纷，浮想联翩。
“难道，他们准备杀进来了？”
“怎么忽然停了？”
“咱们就这些人，真能反抗吗？”
周老四一咬牙，见人心浮动，忙朗声喊道：“稍后一旦战起，我等誓与商行共存亡！商行在，我们才能安在！
“敢有轻易言退者，休怪我手中剑无情！”
他“唰”的拔出腰间佩剑。
眼神森冷，扫视四周，顿时将周围躁动压了下去。
气氛一时极度剑拔弩张——
嘭嘭嘭！
正此时。
一阵急促拍门声传来。
周老四一脸警觉，示意其他人守在原地，继续保护春爷，唯独他一人，缓慢的、小心翼翼的往院门方向靠去。
“开门吧。”周醒眼神一动，已然有了判断，“是黑狼。”
如果是方老二的人，不必叩门。
直接砸了。
周老四拉开门，果然见到是黑狼。
院外的方家武者，已作鸟兽散。
来得快，去的同样很快。
一场几乎灭门的危机，居然就这样结束了！
“主子，如您所料，方聚云一听说我带来的消息和吴瘸子、方斗金间的谋划有关系。
“便立刻同意面见我，随后又有所行动，作出安排。”
黑狼立于周醒身侧，恭谨说道。“我虽不知他都做了哪些安排，但听闻，方家内部掀起了一场大乱子。
“最终，还是方聚云占据上风，方老二只得退避，暂时偃旗息鼓。
“接下来，应当会平静一段时日。”
周醒眯起眼睛，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颔首说道：“好。”
“另外……”黑狼指指院外，再次说道：“方三爷还派了人，说是要向主子您表达谢意，人就在院外。”
“快请。”
片刻后，正堂中。
周醒与一位梳着奇怪乌鸦发髻的持剑男子，面对而坐。
堂中仅有黑狼一人，守卫在门边。
“阁下便是商行掌柜，林春？”
“是我，足下如何称呼？”
“不重要。”“乌鸦头”没回答，言简意赅地说道，“我此行，乃是为我家三爷，向贵商行聊表谢意。
“若非阁下消息足够及时，便会发生些三爷不愿看到之事。”
“客气了，我也是为了商行。”
周醒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想……只有口头答谢吗？
不至于这么抠抠索索吧？
他盯着乌鸦头看半晌，确认对方真的没有掏出谢礼的意思，闷头喝口水，旋即说道：“方三公子差遣足下前来，还有别的事吧？”
“正是。”乌鸦头竖起两根手指，“两件事，其一，此次方斗金联合吴瘸子所做之事，三爷不想让外人知道。
“若贵商行日后谨言慎行，三爷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周醒再度眼神一动，展开了联想。
看来，这事不仅只有“掠取钱粮”那么简单，应该还藏着某些涉及到“家主之争”的秘密，可惜目前信息太少，他还无法看透。
“我的嘴一向很严。”周醒表态道，“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只要三爷能办。”
“让你挥剑自尽也行？”
“这有何妨？”乌鸦头眉头一挑，当即便要拔剑。
“慢——”周醒连忙阻拦。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世道，做侍卫的，都够耿直的，说死就死，一点犹豫都没有。
而且，还完全没有幽默细胞。
“我的要求是，‘四头蛊雕’之血，要足够支撑修行到换血圆满的。”
“可以，三日内，会有人送来。”乌鸦头没有犹豫。
一件心头大事成功解决，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周醒心中暗暗道。
“第二件事，快剑门魏贯何在？我要带他走。”
乌鸦头直视周醒。
周醒不由心头一寒，但还是强作镇定，战术性喝口水，微笑道：“我拿吴瘸子跟你换，怎么样？”
乌鸦头：“……？我要吴瘸子做什么？”
“拿回去让你家三爷出气解恨也行。”周醒继续微笑。
乌鸦头额外多看周醒一眼，忽然露出笑容来：“也好。”
“……？”
这下，轮到周醒一头问号了。
真的可以？
这方老三派来的使者……怎么好像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没想到啊，你敢杀魏贯。”乌鸦头呵呵淡笑说道，模样看起来竟然亲切了几分，不再那么不苟言笑。
“他可是幻影剑宗唯一的爱子，你就不怕将快剑门得罪死了？”
周醒很快醒悟，当即反问道：“我杀对了？”
难道，方聚云本就打算对快剑门下手？
“快剑门效忠方斗金，冥顽不改。”乌鸦头意味深长的说道，“三爷说了，若我来时，你杀了魏贯，还杀了快剑门的所有人。
“那么，就可以和你说第三件事了。”
这大家族的人，都擅长搞这套故作高深的谜语人操作吗？
周醒心里吐槽，口中却道，“请说。”
“你，可有意做旌幡主？”
周醒不由微微眯起眼睛……方老三已经在为取代快剑门以后的事，提前做准备了吗？
“周氏商行古湖分号，隶属总行，我只是暂任掌柜，恐怕担不起执掌旌幡、镇守一方的职责。”
“那真是可惜了。”乌鸦头感慨一句，却又好像意料之中的接着说道。
“这次，魏冲为确保爱子无性命之虞，可是派了位道行高深的血医前来，就连他都留在了你商行中。
“周氏商行的底蕴，果然很强……三爷托我给贵行带句话，日后，他很想和总行的贵人们，做个交易。”
周醒日常做戏道：“我会代为传达，但总行如何回应，不在我控制内。”
“静候佳音。”
乌鸦头满意颔首，朝周醒郑重一抱拳。
经此一事，周氏商行这名头，在古湖灵井算是立住了，至少在方聚云的眼中，已是很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了。
而且，双方也算建立了初步的“友谊”。
接下来。
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安心闭关，继续修行，壮大自身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