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刚刚黑得要点灯才勉强看得清人影的时候,酒保好容易才把最后两个听不太懂人话的酒客打发出门,正忙着宵禁前把最后两块板子上上去。
突然,街拐角暗处里闪出两个人影,从两块板子的缝隙里闪进了屋。吓了酒保一跳,把手里的门板往墙上小心一靠,跟进了屋。
“书······?!”酒保顺手抓着门闩杠子,他看不清人的模样,可是只那么一定睛的工夫,其中一个人的身形他熟悉得就像鼻子只需往酒缸边一凑,就能知道是往酒缸里继续兑水还是再兑一点酒才正好达到最大的利润和酒客不会皱眉的平衡。他差点喊出来,不过多年养成的小心让他及时收住了嘴。酒保紧忙把那两块板上了,上了门闩,把已经放到桌上的凳子又取了下来,用袖子拭了拭。
“坐,恁坐!”酒保把柜台上的油灯拿了过来,酒保的声音压得很低,绷得很紧,却有些抑不住的快活,“我的哥!海捕文书贴的满城都是,看不到么?恁们胆也忒大!恁等着,俺拿酒去!”
闫书勤坐了下来,看着酒保微微一笑,眼睛把屋里扫视了一遍。
“书勤哥,恁来得巧,”酒保的抹布着力在桌子上扫荡了一遍,这才布上了三个菜碟子、两副碗筷,“这酒俺还没兑水。刚好还有些酱牛肉。恁将就着吃些。”
“卖酒的不兑水,死了都对不起鬼。”酒保的话让闫书勤笑起来。
“有没有啥新鲜事儿?”闫书勤呷了口酒,捏着粒花生米在手里玩。
“这些日子喝酒的十个有八,不,十个十个都是在说恁们呢!还有人在绕着弯打听恁的消息!”酒保说到。
“哦?是吗?绕着弯打探俺!哼,嘿嘿!这些个狗娘养的!”闫书勤显出几分得意。
“哥,这可不是啥好事儿,恁可要小心!”酒保替他把酒又满上,“听讲连柳林崇德堂,恁知道,他们跟官府从来穿的是一条裤子!跟狗一般,他们那些白胸脯子(指勇丁胸前的补子。)多半是在图恁们拿赏钱!”
“嗯嗯,恁说的俺明白。俺知道他们打的啥主意!”闫书勤把那一小盅酒倒进嘴里,他非酒徒,也不是善饮之辈,很少一饮而尽。只是激动时顺势罢了。闫书勤把空酒盅“砰”的落在桌上,张开嘴哈了口酒气,“这些记吃不记打的贼!当年黑旗的手下败将!”
“哥,”闫书勤带来的弟兄一拍桌子,“不等他来招惹咱们,咱先收拾了它!”
“当然要收拾这些狗娘养的,”闫书勤不惊不忙瞟了他一眼,道:“不过眼下不是时候。新来姓袁的那个鸟巡抚正巴不得咱跟这些杂种结仇,把俺们往死里逼呢!硬碰硬,说实话······”
闫书勤意识到自己失口,没往下说。
“唉!就应该去天津的!”
“你省得甚么!”闫书勤一想起打十二里庄天主堂的事就来气。真到要拼命的时候,那些神功护体的师兄没一个肯真往上冲。他不愿意跟着那帮人到处吆喝吃大户,才找个由头从赵三多那里出来,自己带了一部分人,要在东昌府弄出点响动。
可是闹多大动静,咋个闹法,从哪里下手他没想好。
最糟的是,东昌府显然已经把他当做了大患,也在摸他的行迹。正如酒保老吴说的那样,明里的海捕文书,暗地里的坐探、眼线,东昌府那个狗知府可没少下气力。
一个民团轻易奈何不了他闫书勤。
这他还有几分把握,但并不十足。因为这些民团只要官府给的价钱好,他们是不吝当不撒嘴的王八的。
区区一个冠县敢动他的脑筋?他不太信。
毕竟跟冠县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裤裆里是泥巴还是屎,隔着空就知道。
魏瞎子不在,闫书勤丢了大半个脑子。
也不知他又云游到哪里去了!瞎着个眼,到处乱跑什么!
当初不跟赵三多他们去直隶,或许真是自己不知轻重,太意气用事了?
没想到山东的情况这样糟。
听说北京城的那些大官和王爷好多都助拳入门拜了师兄,咋山东这个巡抚偏偏唱的是反调?
再往直隶去?不合适。娘的,那他堂堂的闫书勤还有啥脸站在台前?这根因果线头一扯,就越扯越乱,闫书勤脑子都快炸了。他把桌上的酒一口喝了。酒很辣,呛得他一皱眉,手背摁在唇上咳了两咳。他捏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搁以往,他一定会马上夹第二片,再往嘴里扔一把花生米边嚼边大声叹:“香!”
可他现在一个字也没说,皱着的眉看上去仿佛放进嘴巴的不是酱牛肉,而是片枯树叶子。
他那弟兄明白他在想事,没打搅他。
酒保默默的给他把酒满上,他看了眼,摇了下手,也不知道他是要他添满还是不要了。
“也好。”闫书勤寻思。他不是个聪明多智那的人,平时依赖魏瞎子多些,着实是因为他自己就这么认为,也由衷觉得魏道士脑子比他的好使。但不意味着他没有思考的能力。尤其是形势到了非得他自己拿主意的时候。
“干脆哪里也不去。硬要打,那就跟老程刀对刀,杖对杖干上一回!”他一只手不自觉在膝盖上一抓,这么多年好的赖的跟冠县打交道不是回把两回,知县都换了两三茬。一个冠县,他心里不怯。
“再说自己带着这么几百号人,凑到一起热血沸腾的,洋人就那么几个,火上来了冲几回洋教堂是一回事,跟官军打仗,唉!真要拼起命来八九成就不那么冲动了。说到底,都是些平常见到官差脑袋低得恨不能埋进裤裆的庄稼汉。闫书勤太了解这些人了。就像不用摸都知道怀里揣着几个铜板。可既然走到这一步了,总得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打仗是个咋个事。跟正经的官军当面锣对面鼓生怯,现成的民团也怕?躲来躲去的招人笑话不说,每天几百张嘴巴干的稀的要吃要喝,不打出个名堂,这种庄稼都欠收的光景哪个肯无端把粮食拿出来给他们吃?终归不是个办法!”
“来!你也坐!”闫书勤似乎想通了,“不说那些没用的了,咱喝两口!”
“老吴,求你个事如何?”
“书勤哥!恁这说的是啥话!”酒保老吴是个伶俐人,长着副阿弥陀佛的脸,天性又长于奉迎,说句掌嘴的话,即便世道不好,他生意做得也还有声有色。当然,他心里明白,这一切,绝非官府之力,而是少不得闫书勤们的暗中关照,“有啥事恁说嘛!这些年得恁们的好处还少么?咋还说到求了呢!”
“好!老吴,”闫书勤拿起酒盅撞了撞酒保跟前的杯子,“恁这话俺听着舒坦。恁借俺一百担粮食,咋样?”
老吴听的腿一软,在凳子上差点没坐住。
“哥······”他声音发飘,“恁,恁去俺院子里看,俺哪里还有一百担粮······连年的大旱,新粮有钱也收不到。不怕恁笑话,俺这一窖酒卖了,还知不道咋办呢!”
“嗯嗯,是呀!俺知道,俺知道,”闫书勤不停的捏着嘴角,“年成不好。是这,”他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盯着老吴,道:“俺另求恁件事,不难为恁。”
“啥事,哥,恁说。”听闫书勤说不难为他,老吴的魂魄回来了几个,他忐忑的问到。
“把恁见到俺的事散出去,要让人知道俺现在缺粮食。”
“啥?哥,恁,”酒保吓得不轻,他心里涌出一团极为不祥的预感,“俺真不是不肯······”
“俺知道,俺知道,”闫书勤笑了笑,“恁不要想左了,照俺吩咐的去做就是。”
“哥!”闫书勤那个弟兄忍不住嚷了声。
闫书勤手一扬,拦住了他。
“哥,恁这是?”老吴也有点糊涂了,“怕他们寻不到恁?”
“哈哈哈哈,你甭管那些,”闫书勤夹了块牛肉放在老吴的碟子里,“吃!没别的辙。你只管把这风散出去。咋样?”
“哥,恁吩咐的事,俺没说的。”老吴端起闫书勤碰过的杯子犹犹豫豫的沾了沾唇,“哥,”他酒没喝进嘴,“恁不是耍笑吧?”
“哥?!”闫书勤的那个弟兄跟解了开悟前最后一个疑惑般嚷起来。
“恁别说话!喝恁的酒!”闫书勤扫了他一眼,低斥了一声。
“恁把俺在这的消息散出去,嗯~”闫书勤咬牙努嘴,拳头在牙上磕了几磕,对老吴道:“最好是让打探俺的柳林团的人听到。恁明白没?办好了兴许恁还能从那边拿到笔赏钱。”
闫书勤跟他说话的时候,老吴三十六个心眼,七十二根转轴早就跟上了套的驴一般,一圈比一圈快的转起来。
风险和得利。闫书勤说的有道理。
老吴的本能就只算这两样,不算其他。按闫书勤的吩咐做,他的确吃不了亏。不但吃不了亏,兴许真还能得笔赏钱。而这,将来有个啥的,闫书勤可怪不到他头上。想到这,老吴刚才所受的虚惊也就算不得啥了。
“俺明白,俺听明白了,书勤哥。”老吴心里头当然已经明白闫书勤想做啥了,但他可不会在这个时候现聪明,他由衷的笑了,“俺听恁的!”
“那好。就这么的。”闫书勤对他带来的弟兄递了个眼色,“俺们走。”
“哥,恁就歇这里,凑合一晚呗!这都二更天了。”酒保道:“遇着那些巡夜的不值当。再说城门也关了。”
闫书勤轻蔑的“哼”了一声,道:“行了,恁别管了。那么堵破墙还难不倒俺。”
老吴把他俩领到院子里,自己轻手轻脚下了门闩,两手下气力提着半扇门轻轻开了,伸出脑袋往外张望了一回,转身道:“哥,趁没人,快走吧!”
洪用舟禀见完刚出来,就见着程方德正坐在外面候见。
他心里一咯噔,不是要他这阵子不要乱跑,专门提防闫书勤们吗?一团无名火眼见就要烧起来了。
“卑职见过大人。”程方德见到洪用舟时也有些心虚,赶忙起身行了礼。
洪用舟压住火,却没好气。他冷冰冰的问道:“程令没有看到我的函吗?倘若那些伪拳民兴起风浪,贵令不在治所,谁来主持弹压?贵令自滕县右迁,若再闹出事端,欲迁往何处呀?”
“卑职,”洪用舟的话语气不重,却刺在程方德痛处。程方德颔首躬身,拿帕子抹了抹额,“新抚军到任,卑职虽是微职末品,不来参见不能自安。卑职已经安排了辖内几个得力的民团安排出眼线监视,”他偷偷看了眼洪用舟,见他颜色稍霁,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才稍稍回落了些,“卑职禀见完马上回去。卑职以为,眼下各地粮食自保已是极为不易,哪里有余粮养活这些贼匪?肚中无粮,四面受困,这些乌合之众岂能持久······”
“你糊涂!”洪用舟本来压下去的火又窜出火苗来,“东昌府是什么地方?直隶门户!闫、赵流窜东省、直隶,不要看今日焰势高炽,他日朝廷翻脸,究治起来,雷霆之下你我这颗脑袋还能安稳吗?告诉你,只能万全,不能存丝毫侥幸!饥荒时尤须提防贼匪拼死亡命,效前明李闯故事!你禀见过后,不要在省城勾留盘桓,跟我一起,今天就返回吧!”
“嗻,嗻。”洪用舟话说得不客气,他惶急之下,隐隐约约也听明白了几句,也不全是在责备他。程方德屁也不敢再放一个。
“闫武义带去的新勇你怎么安排的?”
“回禀大人,卑职来之前让他们仍然驻扎在县里。”
洪用舟一下就明白了程方德的用意。不过以目前看,这样的伎俩毫无意义。他也懒得再去说他,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
“手本递进去了吗?”
“回大人的话,递进去了。等着传见呢。”
“禀见完直接去码头吧。”洪用舟说完便拂袖去了。
闫武义带着他的勇丁在冠县驻扎三天了,除了头晚上跟知县程方德他们见了个面,除了粮草供应,再也没人理他们。
“爷,咱们就这么的每天两顿干饭供着这个甑五子?”
“怎么?恁心疼那点粮食还是,”闫武义笑了。他意味深长的望着鼓着气的蔡老大,“觉着咱被那姓程的摆到了供桌上?”
“嘿,你老烛照······”蔡老大尴尬的笑了笑,寻张椅子自己坐了。
“那个文师爷花花肠子多的很。”闫武义道,“咱们到的那晚他跟姓程的一咬耳朵,老子就猜着不会有啥好。他把个榨干了的甑五子扔给咱,自以为咱还要承他的情,由他。”
“到底瞒不过你老的法眼。”蔡老大嘻嘻笑道,“标下这心操的多余!”
“嘿嘿,”闫武义看着他直笑,“俗话说‘六月天给猪打扇——都是朝钱看’。这个文师爷把那些拳匪当土寇,想替他家老爷捡个现成,好在老爷跟前增些分量,这样的算盘也在情理之中。然而今日不是咸丰十一年,柳林这些团练也不是当年和宋景诗打仗的角色。那些个民团要有这般本事,山东何至被大刀会、白莲教这些会党闹成如今的局面?只怕他文师爷肉没吃成,先要崩掉几颗牙。”
“你老是说······”
“俺啥也没说。”闫武义乜斜了蔡老大一眼,“反客为主的事,本就招人忌恨。在这里更无必要。老弟,别看咱头顶也有翎子,可咱如今不比当年在军中。这些个王八要阴咱,恁死都不知道咋死的。不可不慎。他愿意让咱守这座庙,咱就守这座庙。有他来求咱的时候。至于甑五子,你还得每天两顿好饭的管着他。到时候俺还要他指认‘十八魁’呢!”
“标下明白,标下明白了!”蔡家老大露出开悟的兴奋,“爷,跟你老办差,这心里才叫踏实咧!”
“恁要约束好勇丁,不许吵闹喧哗。尤其不许外出酗酒。”闫武义脸上颜色一冷,道:“恁自己要带好头。”
“瞧你老说的!”蔡老大冷不丁挨了记敲打,“你老那套规矩标下还能不习惯?你老放心,我老蔡还不至于混蛋到不分时候。”
“那就好!”闫武义还想说个啥,眼见一个亲兵在门外看了屋里一眼,径直朝他走来。他知道,必是有事禀报。
“嗯。明白就好。恁去吧。”闫武义对蔡家老大挥了挥手。
“快请!”闫武义听亲兵在耳朵边说完忙道。他见蔡家老大还没走远,喊了声:“老蔡,别忙着走!且坐!”
蔡家老大屁股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时候,闫武义的亲兵已经把文师爷领进来了。
“闫某带勇驻扎贵县,承蒙关照了!”闫武义起身拱手道。
“闫总办说哪里话!”文师爷回礼道,“都是王命在身,不要客气!”
“不知文先生因何事造访?”
“昨天,”文师爷两边看了看。
“坐,坐,”闫武义道,“给文师爷上茶!”
“昨天,”文师爷在蔡家老大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也不客气,咽了口唾沫,直入主题道:“昨天,永清团和闫书勤交了手。”
“快!快取茶来!”闫武义朝门外喊道,然后对文师爷道:“永清团算得悍勇,斩获如何?”
“别说了,别说了!说起来真是惭愧!”文师爷喝了口茶,摇了摇手,“永清团跟他们先打了一仗,虽未获大胜,却也没吃什么亏。可退到圩子里,唉!这些不中用的东西!到晚上让人给摸了!”
闫武义和蔡老大只对视了一眼,蔡家老大差点没笑出样来。
“损失大不大?”闫武义在椅子上一探身,“几个土寇而已,何至如此?”
“几个土寇?!”文师爷以一种不懑的神色望了眼闫武义,他决定把情况说的尽量严重些,“都是些不避生死的亡命徒!永清团的团长说,总有几千人!一整宿,人惊马炸。所幸是在圩子里······”
“夸张!输了就输了嘛!”闫武义笑了笑,心想这位当师爷的出点馊点子大概没问题,几千人!几千人攻进圩子里,那些团丁还能有活口!“老先生有何打算?”
“唉!”文师爷脸上一红,他当然恨不得让闫武义马上沿运河开上去,可这姓闫的能听自己的?程方德没回,既便回了,人家又凭什么听他的调呢!这个姓闫的显然不是傻瓜。这个口怎么开,文师爷拿不定主意。他两只手在膝盖上磨来蹭去了半天,手指一抓,道:“闫爷,邑尊去了省城禀见新抚军了,是我轻敌孟浪了,把柳林的民团摆了上去,挫了兵锋······”
文师爷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闫武义也不愿意继续看他的窘状。
“老先生是想俺带俺的人上去?”他一边眉毛一扬,眼角瞥了瞥文师爷。
“正是!正是!”见闫武义先开了口,文师爷心里头百味交陈。他也顾不得其他,原本因永清团的失利,害怕担责的巨石一下落了地,“老兄能开上去,那当然是求之不得!说句实在话,永清团虽然挫了锐气,好在还能守住。加上方(方致祥)副将守住了渡口,闵(闵文章)千总的人马扼住了往夏津的通道,攻或不足,然而已成合围之势,相持不下罢了。倘有你老兄率麾下精锐上阵,鄙人以为,殄灭丑类必然不难,擒获元凶,成全大功或者就在此时。将来就是鄙人,也要攀附将军骥尾呢!”
了不得!居然还有一个副将和一个千总!闫武义心想,要不是吃了个大亏,这位文老先生和姓程的还真打算让自己坐一旁看戏呢!他生出一种厌恶的失望。
“那些都是后话。”闫武义显出一点不耐烦,但马上就收了回去,“俺这就派人去东昌府,把情况先通报夏老夫子。明日一早俺就可以出发。只是前方各部互不统属,调度不易。俗话说‘家有千百口,主事在一人’。老先生肯定明白这个道理。烦请老先生就在此处等候洪大人,一切听大人安排吧。”
“好,好,那是,那是!”文师爷当了半辈子胥吏,对弥缝、遮掩已经形成本能。他当然听得懂闫武义话里的意思。不过眼下最要紧是能把面上涂匀了,其余对他而言都不算是个事儿。听到闫武义明早就出发,他简直是久苦阳痿的人隐然感受到勃起的预兆,别的也顾不得了,狠狠点了几下头。他的手在膝盖上重重一拍,站起身,看着闫武义,犹豫了一下,道:“那么就这般定了?”
闫武义道:“自然。”
“那就拜托老兄了!”文师爷朝闫武义揖了一揖,“拜托了!”
“闫爷、老兄、将军!这个屌毛!”等文师爷出了门,蔡家老大望着文师爷出去的方向冷笑了一声,“只要肯去,这杂种这下子连爹都愿意叫!”
“恁不要轻看了这样的人。”闫武义朝门外也冷笑了一下,“不见得能添彩,但要给恁碗里夹个苍蝇,可一点也不费劲。”
“所以你老要把情况先告诉夏老夫子?”
“当然。”闫武义笑了笑:“省得他斜着筷子夹肉,打坏了碗碟却算在咱的头上!恁去把书记叫来,让他赶快写个书子,这就让人给老夏送去。”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