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侠君
其实李问能从还海稀仁的神情当中看到他对此行前途的迷茫，在听过祁安的事情后，海稀仁其实也并不确定能不能说动正合帝“搬山移海”。
所以他不断的给自己坚定信心，又是“修士色厉内荏”又是“长公主盟友”的给自己打气。
因此在结束饭堂大谈话之后，李问与洪辕涧被妙欲领着前往住宿的地方时，李问看到，海稀仁一个人站在低矮的屋檐下，倔强的仰着头，看着雨，好像祈求老天给予他足够的信念。
低矮的屋檐仰着高傲的头颅，似乎想证明自己的不屈。
他很痩，看起来像是要被屋檐压塌。
李问摆摆手示意洪辕涧和妙欲先走，而他则走向海稀仁。
“海大人，天晚了，您这是……”
“哦，问哥儿啊，见笑见笑……”
海稀仁回神，伸手相请：“刚刚吃过饭，出来消食，问哥儿如果有空，陪海某走一会儿？”
两人向廊桥的位置走去，就在这时海稀仁他们居住的院门被打开，海仙儿跑了出来，手里拿着把伞：“爹爹，娘亲让您把伞打上。”
海稀仁停步，微笑接过，并且安顿道：“晚上不要再偷食了，方才见你折罗了不少饭菜。”
海仙儿赧然，一句话也没说，连忙转身跑回去。
这是很幸福的一家人，李问看的有些羡慕。
此时的雨其实并不大，只是一些牛毛细雨，风吹过时有些冷，海稀仁回来时，李问调侃道：
“大人身子瘦弱，仙儿姑娘应该给大人拿件衣服而不是伞，毕竟伞可以挡雨却不能遮风。”
两人走上廊桥，海稀仁哈哈一笑：“海某的身子没那么羸弱，从小也是干农活的，风里雨里伺候老母，拉扯幼弟，这么多年了也没无病无灾的过来了。”
李问点点头，再无言语，同样是姓海，这位海大人让李问想起了另一位刚峰，他们的性格是如此相似，同样让人敬佩。
只是不知正合与嘉靖孰强？
两人一路闲聊，走到水榭，观看暗夜下波澜不惊的河面。
“阿问可有表字？”
刚想对海稀仁说河中有妖的李问听到这话后一怔，摇头道：“没有。井然先生倒是想过给在下取个字号，但思虑许久后没有想到合适的。”
其实顾井然给李问取过表字，但李问当时觉得难听没有接受，顾井然也只得作罢，言说以后有合适的再给他取一个。
如今海稀仁问起，李问也不好将那件事情说出来，毕竟那对是对已故先生的不敬。
海稀仁想了想：“如果阿问不弃，海某与你一个表字如何？”
“那就劳烦海大人了。”
“你名为问，与你表字释疑最适合不过……”
你们这对师兄弟，还真是心有灵犀啊，一个“解惑”一个“释疑”，李问心中苦笑。
“不过……”
海稀仁又道：“阿问你有豪侠之风，心志坚定，虽名为问，但早有心中答案，因此释疑似乎并不合适，不若叫侠君如何？李侠君，侠之君子，刚正不阿！”
他与其说在给李问取字，不如说在给自己立志。
李问点头：“侠君，侠之君子，侠君多谢大人！也定不负大人期许！”
他躬身行师礼。
“你我一见如故，只做平辈论交，不必如此。”
海稀仁伸手虚抚，在他看来李问的师礼有些重了，他们亦师亦友才对，他本也非好为人师之辈。
李问起身，看着河面：“大人，今晚要小心些，有元信兄与言大侠在，虽然不惧怕缉事司的武者，但此处只怕有妖鬼作祟。”
“哦？”
海稀仁有些诧异。
“先前我在此处练刀，误伤一条巨蛇，它有这么大……”
李问比划着那条蛇的高度：“就在这里，从水中探出头来看着我……然后这里的主人柳姑娘就来了，虽然我没在她脖子上看到伤口，但直觉告诉我，她和那条蛇有关，不知大人听说过为伥鬼没有？”
“侠君的意思是，那位妙欲姑娘与河中大蛇的关系类似于虎与伥？”
李问点头：“有这样的猜想，但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总之大人还是小心为妙，回去之后也对夫人小姐以及言大侠他们说明，特别是元信兄，我观他憨直，或许很容易被妖鬼迷惑。”
“呵呵呵呵……”
海稀仁笑了一阵：“其他人倒是可能被妖鬼迷惑，但元信他不会。”
“哦？可是元信兄有什么特殊手段？”
面对李问的疑惑，海稀仁倒是没有隐瞒：“元信他天生神力不类人，而且从来没得过病，海某少年求学，常走偏僻荒野，元信便随在海某身边，每每遇到强梁，皆元信出面解决。”
“后来当了官，得罪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对头雇佣旁门左道之人对海某进行刺杀，特别是在海某提出搬山移海后，这样的人就更不少了，期间还有修士上门，但每每海某都能逢凶化吉，其中多赖元信。”
“海某一度对他如此能为感到好奇，须知，他从未练过武，更非修士，但他却似天生无敌，不管是武者还是修士皆非他一合之敌，因此海某查阅大量古籍才知他非人。”
“非人？难道是妖？”
听到李问的话，海稀仁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讲起了一个故事。
“传说在秦末时，楚汉争霸，霸王籍天生神力，武道天资冠绝天下，少时便已无敌天下，秦帝暴虐，籍起兵反秦，然苦于没有战马，天下良驹被他骑乘双腿一夹便死，即便找来异兽荒种也经不住他几个来回的乘骑。”
“最后有异人寻来石马，籍初见石马大怒，以为异人戏耍于他，异人只言乘过便知，籍跃之而上，石马立活，奔行千里而不衰，籍大喜，问异人此马为何？异人曰山胎。”
“海某遍寻古籍，得知山胎者，大山之子，化于牛为夔，化马则为火畜，化虎为陆吾，以此霸王之石马则称为赤锥……”
“大人的意思是，元信兄是山胎？”
海稀仁点头：“元信确为山胎，不过化人之山胎从古至今就海某所知只他一个，侠君，你觉得什么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