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不是浩劫，而是一场政变
听到无天的许诺，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位大仙气度之宏伟，对权力之慷慨，简直闻所未闻，三界内似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王灵官在无天身前呆立了良久，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默默离开了队列，找了个远离人群的位置，双眸紧闭盘膝而坐，不再有任何动作。
尽管他一言不发，但没有离开，便是最好的表态了。
无天说得不错，王灵官拼死断后，已经用生命证明了自己对玉帝的忠诚。重活一世，他又何尝不渴望为自己而活，渴望有朝一日大展拳脚，渴望实现自己胸中抱负。
天知道，长生不老的王灵官，忍受了数以千万年计年的怀才不遇，对这位是非不分、赏罚不公、任人唯亲、排除异己的玉皇大帝，内心有多大的怨恨。
更何况，就算是今日为他死了又如何，难道就能改变玉帝内心的猜忌？
八百年前，王灵官挺身而出，将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拦在了凌霄殿外，不也什么都没得到？世人只记得西天如来佛祖降服了妖猴，谁还记得王灵官的功绩？
罢了，罢了，众仙苦玉帝久矣，三界的确期待着一位明君。若这天庭最终将交到他的手上，那我便是化身剑鞘，锁住他霸道而肆意的剑锋，又有何不可？
天兵仙神排队离去的队列中，有着和王灵官类似经历的，见到无天的许诺与这位护法神的态度后，免不得内心动摇。
踌躇和犹豫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深思熟虑之后，离开了队列，也学着王灵官，不再去逃避新的时代，只是闭目养神等待着尘埃落定。
最终，离开天庭的天兵，竟不足一半。
无天所施展的无解阳谋，终于还是实现了目标。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不管玉帝与无天谁胜谁负，已经不会再有谁继续认为无天是个大魔，认定此番改朝换代是三界浩劫了。
至于无天手下的妖魔们，也是反应各异。
刚刚被放出来的巨蝎、九头虫以及犀牛精辟寒大王、辟暑大王、辟尘大王几位，还不太明白公司的最新政策，反应倒稍微不那么激烈。
三百年前的牢狱之灾，让这几位早早就远离了权力中枢。此番仓促越狱，他们甚至还没能跟大领导无天说上一句话，哪里敢对无天的人事安排有意见。
只是听到无天先前说到，如来已死天庭在望，个个都希望尽快回到组织，默默憧憬着即将到手的封赏与权力。
至于牛魔王，便是抑制不住地胸潮澎湃了。
本来以为，老牛对无天的评价已经够高，但现在，他对这位三界之主的评价，又双叒叕上了一个台阶。
这位大仙心胸之宽广，用人之度量，行径之霸道，思虑之深远，神通之广大，让这位昔日佛道通吃的的南赡部洲跨国军阀，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三百年前，牛魔王混杂在佛道两家之间浑水摸鱼，又利用入赘玉面公主获得万贯家私，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个人物。可看到无天将至高权力大胆交给了一位降将，才真正明白差距所在。
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一句我偏要勉强，便轻易俘获了三界武艺最高强的两位高手。士为知己者死，不外如是。
和黑莲圣使一样，红孩儿此刻眼中也是满眼闪烁崇拜光芒。虽然已修炼多年，但红孩儿依旧是少年模样，少年心性。此时此刻，这位少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跟对老板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初被前任老板观音菩萨降服，他是怎样被对待的？
先是被骗上莲台，动弹不得，被木吒将降魔杵，如筑墙一般，筑了有千百余下。打得红孩儿穿通两腿刀尖出，血流成汪皮肉开。
随后红孩儿还要反抗，颈与手足都被套上见肉生根的金箍，被念得搓耳揉腮，攒蹄打滚。
最后，观音为消红孩儿野性，要求他一步一拜，从号山出发，一路拜到落伽山。
诚然，红孩儿当初在六百里钻头号山为妖，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当年使唤着山神土地，吃的也不过是山獐、野鹿，除去想吃唐僧肉，倒也没做什么太恶毒的事情。为降服红孩儿，观音过于激烈，也是不争的事实。
经历过三重折磨，红孩儿对前任老板便只剩下了畏惧。在他眼里，观音菩萨或许救苦救难，但绝不是大慈大悲。
但无天呢？为他去除了金箍，愿意和他做朋友，耐心为他讲道理，人格魅力简直甩观音菩萨不知多少条街。想起当年被观音降服，再对比现在无天收服王灵官，红孩儿眼泪汪汪，只感觉相见恨晚。
反应最淡定的则是孔雀，她紧紧凝视着无天，俏眉微微起伏，若有所思。
在黑暗之渊，孔雀与无天朝夕相处多年。这位大仙由魔转化为人，由恶转为善，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内心起疑，也在所难免。
现场最激烈的人，当然还是无天军事集团的二把手黑袍了。这位护法现在心里只有两个字，麻了。
所谓有党无派千奇百怪，便是无天五大护法内部，本也不是铁板一块。在原历史线，无天手下权力第三的巨蝎，就一直觊觎着黑袍的位置。
可如今，一把手无天罢黜霸道改兴王道，重用孔雀和阿依那伐，已经可能动摇他的地位。加上不久前才在灵山收服、拖家带口又立下大功的牛魔王，巨蝎又带着三百年牢狱的苦劳和奇袭天庭军的军功归来，也都难缠。
而就在刚才，公司又空降了一位见官大一级监管三界秩序的王灵官。
不仅如此，从无天离开黑暗之渊起，便对他多有打压。不再放纵他的行动，对他的建议也几乎不再采纳。
这二把手的地位，简直已经是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了。
但无天可不会在意黑袍的想法，他本就早已不满黑袍的人设。如果黑袍放不平心态不改变做法，迟早有一天会被无天亲手诛杀。
处理完南天门的局面，无天带着大军继续朝着凌霄殿出发了。这一次，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冥冥之中，无天收到了定数的警告。这样逆乱阴阳的作弊行为，背后操纵三界的那只大手，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了。
再有下次，需要支付的代价，只怕要高上十倍百倍了。
而这番警示，也给无天提了醒。所谓的定数，就像事先设定的程序，早已写好的剧本，想随随便便卡个bug就通关，现在看来，只怕是过于想当然。
或许，就算保住了燃灯古佛与孙悟空，下一位被定数选中之人也能集齐十七颗舍利。
或许，十七块舍利并不是必要条件，十五颗十二颗，甚至一颗都没有，如来也会定时归来。
或许，就算如来回不来，未来佛弥勒或者其他仙佛也会受到定数的眷顾，成为下一个天选之人，将无天击败。
又或者，并不局限于佛教内，道教的三清四御五老会在定数的安排下出手。
消灭你，与你何干？
至少，从曾经的时间线来看，对于定数来说，无天只是一个让三界权力重新洗牌的工具人。
最后的胜利者，可以是如来佛祖，可以是太上老君，可以是玉皇大帝，也可以是其他人，可唯独不能是无天。
之前无天对于定数的考量，现在似乎可以全部推翻了。
经过了这番思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血，这一次，无天要亲自出手了。
毕竟无天先前早就说过，今日会死的，只有玉皇大帝一人。
后面的这一路，无天走得很轻松，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看来经历了南天门大败，天庭最后的兵力都已经聚集到了凌霄殿去。而那些没有被带上只得偷偷躲在角落的底层打工人，力士、道人、童子、天女、土地之流，无天只当没有看见。
施展腾云驾雾，没过多久，无天便来到了凌霄殿前。
前方等待多时的天庭人马，见到妖魔大军的到来，立刻开始严阵以待。
这一次，除了先前南天门的败军，高手更多了。
但人群中，有几位显得扎眼的存在。无天看到了三清之首道祖太上老君，看到了四御中的南极长生大帝、东极青华大帝、北极紫薇大帝和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以及五方五老中的中央黄角大仙和东方崇恩圣帝。
三清四御五老皆有人出手，看来，之前设想的果然没错。因为无天更改了出征路线，隐藏剧情被触发。背后那只无形的大手，开始干预无天接手天庭了。
向身后的部将摆了摆手，示意属下不必轻举妄动，无天依旧不停，不紧不慢朝着凌霄殿中走去。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一红一黑，便朝着无天扑了过来。
赫然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与东极青华大帝坐骑九灵元圣。
但这二人的出手没能阻拦无天的脚步，他只是轻轻挥了挥衣袖，便将哪吒拍飞。九灵元圣法力更强，但也没能在无天手下走上几个回合便倒飞而回，并各自扫倒了一大片人群。
在他强大的气场下，前方天兵虽手持长枪指向无天，却根本无法向他出手，只是在可怕的威压之下，被逼得一步步向后退。
是的，这大概就是定数开始干预的理由。随着无天建立自己的统治法理，他的实力居然也在不停地增长。西天路上足以擒拿孙悟空的九头狮子九灵元圣，此刻也沦为了被无天秒杀的存在。
“罢了，让他进来吧。”随着至高之位上的玉皇大帝开口，一众天兵天将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给无天让开了道路。
出乎意料的简单，无天就这样踏进了凌霄宝殿，望见了那高坐龙椅的三界至尊。
接着，无天便听见那至位尊威严地怒喝：“妖魔，你是何人？竟敢倒行逆施，掀起三界浩劫，真可谓罪大恶极。”
“自天地开辟以来，呈轻浊二气，轻者为天，浊者为地。因此，天不是天，乃气也。我是无天。诸位，我此番登上天庭，只为改朝换代，这不是浩劫，只是一场政变。”
首先为自己的行动定性，无天才接着道：
“南天门没有一人死去。他们中的大部已迷途知返归降于我。我已向他们承诺，今日会死的，只有玉帝一人。”
这番话出口，在场众仙顿时色变。怪不得大魔无天亲自出手，托塔天王李靖还幸存了下来，他果然留手了。
没想到，背后竟然是这样的阳谋。
被留在南天门的，可是天庭的大部精锐，竟也被轻易迷惑了心智吗？
玉皇大帝高高在上，听见无天的话，脸色不免开始焦急，连忙打断了无天蛊惑人心：“魔头，休得胡言乱语。来人，速速杀了他。”
天庭众仙正欲动手，无天抢先一步祭出了元神黑莲。紫色光芒照耀之下，在场所有神仙竟通通动弹不得。
没有继续出手，无天环顾在场一干天庭的众仙，对着玉帝狠狠骂道：
“你这玉帝，食人间烟火，却高高在上，不为时势不明情理，不过是一介无能之辈。
“三百年前，区区武德星君便可联络上下轻易将你蒙蔽，致使泾河龙王被冤杀，证明你已昏聩至极。
“三百年前，只因郡守打翻供案冲撞于你，你竟狠心下令人间一郡大旱三年，生民死伤无数，可见你残虐无道。
“三百年前，你为了争权夺势，与如来合谋，推动西天取经。如今三百年过去，人间大唐社稷已化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
“你这昏君暴君，还不退位，更待何时？”
“我乃玉皇大帝，三界主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因为一群蝼蚁的命就想推翻我，简直可笑至极。”玉帝已经没了往日的从容，此刻的他面色狰狞扭曲，声嘶力竭叫嚷着；
“太上老君，四位大帝，快快将此逆贼诛杀。”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唯有太上老君一人迈步向前，挡在了无天身前。
北极紫微大帝与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二人，竟调转方向，拦住了玉帝心腹班底的南极长生大帝和东极青华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