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境界变化
崔献脖子有些僵硬的转动，看着来人方才手掌落下的地方。
一阵强烈的恐惧陡然涌现。
他明明看着对方伸手，搭肩，又将自己推开。
可整个过程中，愣是做不出一点反抗的动作，犹如放弃了抵抗的羔羊。
不是不想，而是身体违抗了他的意识！
崔献见过迈入四境的强者。
可无论是锋芒毕露，还是神韵内敛，都不及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展露的从容。
崔献闭上眼睛，强自平息着心中恐惧，再一次升起拔腿就跑的念头。
毕竟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但那令崔献恐惧的源头，此时却压根没注意到这么个人。
突然闯入赌场的“魁首”，正是罗牧。
此时距离与王册分别不过二十分钟。
罗牧先是简单的和司南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拟定了一下后续所需的人力物力清单又确定了王家赌场的位置。
然后就带着沈刀一路狂奔到了这儿。
沈刀这个白天还透着几分谨慎与桀骜的小伙子，如今堪称完美的担任了下属一职，连称呼都是特意向罗牧请示过的“魁首”。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人才。
罗牧正端详着这个坐在赌桌前，手握筹码与他对视的平凡男人，忽然觉得如果陈秋口中的“翟昊天”真的存在，那就必然是这个人。
太平静了。
犹如一潭死水。
特别是那双眼睛。
看似不露情绪，却让罗牧下意识想到自己兄弟王册。
罗牧清楚这种眼神背后的含义。
意味着清楚自己所选之路，且坚定走向自己期望的目标。
为此不惜粉身碎骨。
这样的人，确实值得招揽。
来时的路上罗牧就问过沈刀，对“天不应”有多少了解。
而这位春秋道新秀给出的回答，是一个售卖情报的隐秘组织。
别说寻常人，就是沈刀这些年游历江湖，也仅仅见过一位售卖情报的天不应“风媒”，还因为囊中羞涩没谈成买卖……
罗牧一边回忆着那些零散的情报，一边打量着赌桌前孤独的赌客，再次开口。
“翟昊天？”
翟昊天移开目光，低头看着掌心那枚铁筹码，不做言语。
罗牧并不恼，只是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庄家。
片刻之前还在摆弄口舌试图拉翟昊天下水的庄家，此时张了张嘴，愣是挤不出一个字。
一双眼睛惊慌的四下看去，希望找到根救命稻草。
然而在场身份实力皆是最高的崔献，已经指望不上。
其他好手哪怕有心站出来说点什么，可按刀侍立在罗牧身旁的沈刀只是冷冷一瞥，便让这几个愣头青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罗牧从庄家眼中的慌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转过头看着翟昊天，认真道：
“我叫罗牧。我们聊聊？”
翟昊天低头摩挲着铁筹码。
在听到罗牧这句邀请后，他终于开口。
“我还剩一枚筹码。”
答非所问。
却一语双关。
只剩一枚筹码的人不介意聊聊。
但也只剩一枚筹码。
于是罗牧四下打量着这间赌坊，饶有兴趣的道：
“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只听别人这么说过，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这儿？”
翟昊天低垂眼眸，淡淡的道：
“你这样的人不也是来了。”
他的语气依然是那般平静，似是根本不在意面前的罗牧是谁。
翟昊天并不惧怕死亡，他知道自己仅剩的价值在哪儿，也清楚王家所求。
这个从各大商人团体中养蛊厮杀出来的家族不缺钱，它缺的是地位，是靠山。
所以当翟昊天这个疑似“天不应”骨干的人物出现时，王家内部便欣喜若狂。
就如陈家那般，只因背靠大乾的吴阳吕家，短短八年便成为了仇州三大家族之一。
王家迫切的想要为自己寻找一尊靠山，增加些许底蕴。
而富有的王家恰好拥有翟昊天需要的东西。
财富。
翟昊天需要得到一笔超越寻常人认知的可观财富，去做一件事。
一件哪怕他死亡也能继续进行下去的事。
所以哪怕面前坐着一位四境强者，翟昊天依旧不在乎。
只会有点可惜，自己大事未成，就要这样死了。
但哪怕是这样，翟昊天的脸上也只有平静。
旁人眼中是王家为这位曾经的“雨应”设下赌局，以金银作为枷锁束缚，收归己用。
实际上不过是翟昊天自己的选择。
身处仇州隐姓埋名十二年，如今再入江湖。
是他自己将草标插在了颈后，等待着足够资格的“买家”上门。
江湖势力不行。
因为他所求之事单是提出来，就会吓退那些势力之主。
或许七宗这一级别的势力不会被吓退，可他们不会对翟昊天感兴趣。
各国朝廷不行。
他翟昊天孤身一人，哪怕心中埋着点秘密，依然没有足够的资格与那等庞然大物谈判。
陈家不行。
他们没有信用，背后的靠山又足以让陈家蔑视大多数人。
宋家可以，但宋家不会冒险去招惹天不应的人。
哪怕是翟昊天这样全身而退的稀罕存在。
所以就只剩下了王家。
就这样，他来到这儿，拿起筹码玩着必输的赌局。
直到这个自称“罗牧”的男人打断了这一切。
想到这儿，翟昊天将手中最后一枚筹码押在了桌上，推出筹码摆在了大与小之间，那几乎必败无疑的“豹子”上。
旋即，他抬眸看向对面已经吓傻的庄家，淡淡道：
“开。”
眼角余光扫到桌旁沉默看来的陌生强者，翟昊天也只是在心中自嘲一笑，嘲笑自己的狂妄与自以为是。
他竟然真敢无视一位四境强者的示好。
换作其他人，在一位四境强者和一个地方家族势力中，必然会选择前者。
但他不行。
他缺少的不是“力量”。
而是资源。
所以不论这人是为何而来，都无所谓了。
或早或晚，唯死而已。
这就是他翟昊天的结局。
然而就在这时，那桌旁的陌生强者忽然开口。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活着才有价值，但你依然在能杀死你的我面前，选择继续王家的游戏。说明王家能给你的东西，在你眼中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这我就好奇了。”
罗牧环顾赌坊内，原本平淡的语气中，终于多出几分莫名意味。
“王家的各位，说说看你们能给他什么？好让我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说话间，这个强行挤入“赌局”的男人抬起右手，淡灰色的气息在指间流动，转瞬凝聚成致命罡风，被收拢于五指之间。
罗牧注视着翟昊天，微笑道：
“不然，我就只能带着这位翟先生离开了。”
话音未落，一道模糊身影骤然自赌桌上方落下，两道寒光交叉斩向罗牧头颅！
始终侍立于身侧的沈刀堪堪捕捉到这抹黑影。
在对方出现的瞬间，刀客腰间雁翎刀已然出鞘，间不容发拦向其中一道下坠的寒光。
精、气、神三者合一，某种超然感觉突兀自刀身递向手臂。
似是旁观罗牧那式“风”略有所悟，沈刀福灵心至挥出了这妙到毫巅的一刀。
“当~”
兵器碰撞的瞬间激出一串火花。
成功击中对方兵器的沈刀却面色一变。
短暂的兵刃碰撞后，便是刀刃挥空的感觉。
不好！
这刺客连暴露出的影子都是假的！
沈刀刚要开口警示，却被一声痛苦呻吟打断。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凭空摔在赌桌上。
仅剩的利刃自指间无力落下，刺客伸出双手挣扎着抓向颈间那只犹如铁铸的坚实手掌。
手掌的主人，正垂眸看向这意料之中的刺客。
五指间罡风凛然，却无半点煞气外露。
与此同时，距离钱村三里之外的山坡上，身披赤红半甲的如意火将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陈秋望着那赌桌旁的高大身影，喃喃自语。
“坏了……”
这叫罗牧的男人，是要入三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