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泥封心的现实灵魂
毕业照已经拍完，坐在第一排的班主任黄庆华起身，让大家都回去自习。
曹明跟着同学们一起离开拍照的室外阶梯，他们大平一中的高中部在阶梯上方的教学楼。
大平城，是山区。
这里到处都是山，平地不多，大平一中就修建在山脚下，初中部在下面，高中部在地势稍微高几米的地步。
平时他们高中部的人离开学校的时候，一定要经过这段阶梯，而这条阶梯，也是他们学校每年拍摄毕业照的地方。
曹明走在这熟悉的校园里，心里难免生出故地重游的感慨。
身旁的曹昆用肩膀碰了下曹明，曹明看过来，曹昆对他挑了挑眉，“我请你上厕所啊，去不去？”
曹明：“……”
高中的生活是枯燥而压抑的。
曹昆这个低级玩笑，让曹明记起自己高中时期和曹昆，好像每天都会开一些类似的低级玩笑。
因为他们学校管得很严，真的很难找到像样的乐子。
谈恋爱？
一旦被班主任发现，就会叫家长来学校。
这谁受得了？
作为本地最好的高中，家长们把他们送进来的时候，都是盼着他们能考上大学的，要是因为早恋，让父母被班主任叫到学校，他们这些高中生，谁有脸面对父母？
去校外打桌球？玩游戏？上网？
倒是有人去，但曹明和曹昆都不属于那一挂。
“你自己去吧！”
曹明摇头拒绝。
曹昆撇撇嘴，斜睨曹明一眼，就一个人往厕所方向去了。
曹明跟着其他同学一起来到高三10班的教室。
循着记忆，也循着席玉的脚步，找到自己和曹昆的课桌。
席玉就坐他前桌。
拉开座椅准备落座的时候，席玉转脸对曹明笑了下，笑容明媚大方，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很悦耳，不愧是学音乐的。
“小明，下星期就高考了，你有信心吗？”
曹明看着她，脑中想到的是来到这个时空之前，曹昆告诉他的消息——席玉死了。
于他而言，这是他今天傍晚才听到的消息，现在却看见席玉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笑着跟自己说话。
她如果知道21年后，她会英年早逝，她还会笑得这么开心吗？
曹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当然，他不会告诉她这件事，说了她也不可能信。
对她刚刚的问题，他淡淡地笑了笑，摇头道：“没有，你呢？你有信心吗？”
刚刚穿越时空而来的他，对下周就要开始的高考，自然是毫无信心的。
他当年学的高中知识，甚至初中知识都早就还给老师了。
下周就让他上考场，那不是让他考试，是在对他处刑。
他已经能预料自己今年的高考成绩，会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大概会创造他们学校文科重点班的高考最低分记录。
“我呀？我也没信心呀！你知道的，我文化课水平比你们差不少的。”
席玉满脸笑容地摆手自嘲。
类似的话，原时空的时候，曹明信了。
因为她的文化课分数确实比他低不少。
但高考录取结果出来，他才后知后觉地知晓音乐特长生的分数线竟然能低到那个程度。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兴趣跟她掰扯这个问题。
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的他，想要静静，而不是席玉。
他希望能尽快思考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重生这种事，他以前看网文打发时间的时候，早就了解，但他看小说的时候，肯定没料到有一天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所以，他毫无心理准备。
只是，今天是他们毕业班拍摄毕业照的日子，此时又是下午，刚刚拍完照的他们班，虽然被班主任吩咐上自习，但刚刚拍照结束，又没老师监督的情况下，教室里的气氛就很活跃，不复平日的自习课氛围，同桌之间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应付完席玉的曹明，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静静。
片刻后，席玉的同桌回来了，开始和席玉低声说说笑笑。
没片刻，曹明的发小曹昆也回来了。
看见教室里的氛围，曹昆碰了碰曹明的胳膊，也想跟曹明聊几毛钱的。
直到这天傍晚最后一节课结束，曹明来到学校食堂，打了一份一块钱的饭菜，端着饭菜来到食堂侧门外面的操场边，他才终于得了几分清净。
这食堂就修建在操场旁边，从食堂侧门出来，就能看见空旷且光秃秃的操场。
这里的视野挺好，也挺安静。
但大部分学生都不习惯来这里吃饭，因为这里没地方坐，只能蹲在屋檐下吃饭，有一种边吃边拉的既视感。
曹明读高中的时候，却是挺喜欢来这里蹲着吃饭。
因为他每周的生活费都不多，吃的饭菜没其他同学好，和其他同学坐在一起吃饭的话，会暴露他的寒酸。
高中生嘛！当年他勘不破这面子上的事。
当然，现在的他早就不在乎这些面子上的小事。
此时，他蹲在屋檐下，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看着空旷的操场，脑中琢磨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比如：是那张高中毕业照让我来到这个时空的吗？
比如：以后我是否还能通过别的照片，回到过去？
比如：通过照片穿越时空，有没有后遗症？
比如：如果以后都不能再通过照片穿越，余生我该怎么过？如果还能通过照片穿越到过去，我又该怎么过？
还比如：下周的高考要不要找个借口不参加？
除了这些问题，他还认真琢磨了一下迅速赚钱的法子。
重生前，他已经年满四十。
人到中年，很多想法就会变得很现实，最大的追求，已经不是什么梦想，而是搞钱。
凡是与搞钱无关的事，他都没几分兴趣。
因为现实早就教会他——钱有多重要。
衣食住行、生老病死……
每天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要钱。
给父母养老送终、结婚生子、让自己活得体面……
方方面面，就没有能离开钱的地方。
老话说：四十不惑。
他觉得认真搞钱，不为其它事情而分散自己的精力，就是“不惑”的一种体现。
如今，他回到这个时空，也习惯性地想要尽快搞钱。
他不是金钱的奴隶，但他早就明白想要做生活的主人，就必须要有足够多的钱。
否则，他就算不是金钱的奴隶，也会成为房奴、车奴……
至于席玉……
这个曾经让他着迷的姑娘，他现在其实也没什么想法，因为他早就过了恋爱大过天的年纪。
也早就明白：如果他的条件不够出色，即便他现在追到了席玉，等她上了大学，开阔了眼界，她也会离他而去。
最重要的是：有过一次失败的、分走他一大半家产的婚姻之后，他对恋爱、结婚，已经没有执念，甚至有点儿敬而远之。
他可以缅怀死了的席玉，因为死了的席玉，不会伤害他，更不会爆他的金币，但活着的席玉，那可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