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讨债
刺啦刺啦的磨刀声响起，孙见安瞬间从床上惊醒。
黄褐色的烛火照着并不真切的四周。
潮湿的霉味直往鼻腔里钻。
脑子里传来的晕眩感让他刚站起身，就跌了一跤。
这是在哪？
理智告诉他，自己很有可能是被绑架了。
他扶着掉灰的墙壁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打量着四周。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
一张落灰的残破八仙桌上，整齐地摆放着香炉、猪鬃毛笔与瓷罐。
瓷罐被一张写有“蛊”字的黄布盖住，用黑线封得严严实实。
角落里有只刚断气的公鸡，还残留着神经质的抽动，断颈正朝下滴着血。
墙壁上的黄符纸不多不少，刚好能将整个房间都给围起来。
“他被符箓困在房间里头了，杀的时候利索点。”
门外的妇人絮絮叨叨，磨刀声在此时戛然而止。
孙见安听完两人的对话，暗自狐疑：“那妇人想杀掉谁？难不成…是我？”
他透过门缝窥探，只见那壮硕的汉子已经提刀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了。
孙见安的瞳孔骤然一缩，心头骇然：“还真是！”
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扫过八仙桌，桌上的烛火无风自动、忽明忽暗。
淡红色的烛泪滴落在桌案上，竟然流动组合成一行行血色小字。
【检测到危机，是否开始自救？】
先不说这诡异的字迹怎么回事。
关键是自己根本没得选！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孙见安点了点头。
【推演系统绑定成功，当前可推演次数：1】
【请通过当下推演，获取更多次数】
桌上的血字霎时间便迸发出诡异的红光，将他笼罩了进去。
【推演开始】
“快藏到床下来。”
“快啊，慢了就得死！”
是人的声音，这间古怪的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你寻找着声音的源头，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床底。
你相信了那个声音，将头探了进去。
床底的黑暗中伸出无数根头发，将你死死勒住。
划破皮肉的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鲜血浸透了你的眼眶。
你的视野开始倾斜，意识开始模糊下沉。
你死了。
【推演结束】
红光骤然间收缩，孙见安只觉得如梦初醒。
他微微喘息着，刚才死亡的感受无比真实。
而现在，他正庆幸自己还活着。
【获得成就：初次死亡】
【成就奖励：1次推演次数，1点厄难点数】
【特殊奖励：滴蜡入眼】
滴蜡入眼这种非人的折磨，也能称得上是奖励吗？
孙见安一阵头皮发麻。
很快他的视野开始模糊，桌上滚烫的红色烛泪像是有了生命。
它们扭曲成某种古怪的虫形，飞进了孙见安的眼睛里。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只觉得有种淡淡的凉意在眼睛里荡漾。
【滴蜡入眼后，你可以查看任何生物的境界与修为，实力差距过大时将会失效】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奖励，却正好是孙见安探索这个未知世界所需要的。
“快藏到床下来。”
“快啊，慢了就得死！”
他的耳边再度响起熟悉的呼喊声，这正是推演中的场景。
这一次他没有再被蛊惑，他也没有再选择继续推演。孙见安很清楚，自己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刀锈味和刺骨的杀意扑面而来。
孙见安努力地吞咽着口水。
他能听见心脏正在胸腔里“砰砰”地跳个不停。
“儿子，你…醒了？”
壮硕汉子见到孙见安木然地靠墙而立，很是讶异，但他手里的动作可没停下。
“醒了。”孙见安干涩地回应了一句，确定那汉子是在招呼自己，心里也稍微踏实了些许。
至少“儿子”这个身份，让他不用再提心吊胆。
这恰恰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这汉子根本不是来杀自己的。他的目标必定是床底下的东西！
“儿子，你站远点，我要对付这只害人的邪祟了。”
孙父说完便从腰间悬着的布袋里掏出一把白色香灰，猛地洒向床底。
接着就是热水煮沸后的“嗤啦”声接连响起。那香灰对于邪祟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啊！”
床下的邪祟惨叫连连。
孙父倒也生猛，只见他一踏脚，头顶竟然生出三盏明晃晃的火焰，他持刀撩动火焰数下后，便钻入床底与之搏杀。
“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等死吧！”
邪祟临死前，仍然不甘地吼叫着。最终化为一缕青烟随风飘散。
孙父拖拽出邪祟的尸体，那是一具长满黑毛的泛黄纸人。
危机解除，孙见安长出一口气，顿时觉得有些腿软。他简单扫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滴蜡入眼的效果随即发动。
【孙厚：第一境命火境巅峰。（境界跌落）】
孙父的境界并不高，仅仅只是第一境命火境。
人有三盏火，身强则火旺，身弱则火微。踏入这一境，意味着修行路才刚刚开始。
孙父将虚弱的孙见安给扶到了床上，关切地问道：“儿子，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饿，饿得发昏。”孙见安实话实说。
“饿也正常，你这段日子都被这些仇家折磨得不轻。”
残破纸人被孙父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愤愤地踩了两脚。
“这黑毛神有些道行，若不是有老祖宗帮忙，你恐怕凶多吉少。”
他说着还不忘指了指，这满墙的符箓与房内的布置。
“不说这些，先把药吃了，养好身体。”孙母贴心地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羹，闻起来令人食欲大开。
孙见安接过碗，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个干净。
药刚下肚，胃腹处就传来了怪异的痛痒感，这种痛感很快就遍布全身。
孙见安猛地掀起衣袖，自己的皮肤之下，已经肿起了无数个芝麻粒大小的包。
虫子，这分明是虫子！
这些虫子就在自己的皮肉之下，经脉之中！
“不要怕，忍一忍，这‘旺火蛊’珍贵无比，是老祖宗特意为你炼制的。”
孙母似乎是看出了他眼里的恐慌，连忙出声安慰道。
“它们用草药炼制而成，能激发你身体里的火气，对你大有裨益，只可惜使用一次就会消亡。”
听到这般解释，孙见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身体的确好转了许多。
冰冷的脚底板总算是热乎了起来，晕眩感也大幅好转。
“还是饿。”
孙见安揉了揉肚子，服下“旺火蛊”之后，饥饿感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我去做点吃食，儿子不是说饿嘛……”孙母唠叨几句后，自顾自去了灶房忙活。
“那碗黑乎乎的东西还有吗？”
尝到了甜头的孙见安，对于蛊虫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实际上，蛊虫最初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法子。
“没了，那一碗‘旺火蛊’足以助长你的命火，多吃只会把你撑坏。”
孙父说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命火……是什么意思？”
孙见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全都不记得了？”
“完全不记得。”
孙见安肯定地摇了摇头，他搜肠刮肚半霎，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记忆。
“我去请柳老祖宗，你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孙父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叮嘱几句后，就行色匆匆地出了门。
临走前，孙父还不忘拾起那团残破的纸人，扔到院子里烧毁。
孙父走后，整个房间再度变得死气沉沉。
屋外依旧风雨交加，时不时还会有电闪雷鸣。歪脖子树上栖息着成群的乌鸦，嚎丧似的叫唤个不停。
半掩的窗户被狂风掀开。
风雨灌入屋内，吹得满墙的黄符纸都摇摆不定。
八仙桌上的毛笔轱辘轱辘地滚落到地上。笔尖不断颤动着，指向墙角的位置。
孙见安的身上开始泛起鸡皮疙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桌案上的烛火被吹灭，烛泪也已凝固。
只有满桌的水渍拼凑成一行通红的字迹。
【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