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地狱相见

8月29日，自进入南部星域以来，第十三舰队又沿着超光速航道航行了五日。

此时的舰队已经位于南部星域帝国控制区的边缘部分，目前帝国还掌握着三分之一左右的南部星域，再往前的话很快就会遇到反叛军小股舰队。

至此，超光速航道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林奇不介意适当暴露自己舰队的信息，但真到了交战区域，该做好的基本功一定要做好。

舰队进入亚光速巡航状态，全速朝着多瑙星系航行，期间严格执行通讯静默，同时接管星系传感系统，沿途放出侦察卫星和侦察舰。

整个舰队都从连日来加紧训练的紧迫转换为了临近交战的紧张。

而在中央星域，正带着五千余艘战舰全速向南部星域赶来的莫里斯中将感觉自己急需心理医生。

从林奇给塞缪尔公爵下了战书以后，他和统帅部就一直试图和林奇取得联系，好言相劝也罢，严厉呵斥也好，就算是搬出鲁登道夫元帅的名头来，他也没等到林奇的任何回复。

更别提从昨天开始，他就是想联系林奇舰队，都不知道上哪去找这支放弃了超光速航道的舰队。

这些天来，帝国方方面面的人，从军部到宣传部，从外交部再到机枢处，帝国的总参谋长、宰相、外相、内阁大臣，各种平时他都见不到几次的人都在给统帅部施压。

西线攻势在即，谁也不想看到南部星域再出什么乱子。

重压之下，莫里斯白了不知多少根头发，他都不敢想鲁登道夫元帅那里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也就是陛下开口把这事又压了压，不然那什么十三舰队第一个就得把林奇给押回洛哈林。

莫里斯此时率领的舰队距离南部星域还有七天的路程，这也就意味着他仅用七天就又组织起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

连他自己也跟副官开玩笑说，人不逼一下自己，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

可这样东拼西凑的舰队，在上路的第一天莫里斯就意识到了其问题的严重性。

联想到林奇在进入南部星域后干的那些破事，莫里斯甚至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在奇怪的地方和林奇达成了理解。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边整顿舰队一边前进，也就是他资历、军衔和名分都够，这才得以不用林奇那样激进的方式就足以推进整顿进度。

但无论如何，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赶不上林奇和塞缪尔的初次交锋了。

为此，莫里斯中将确保舰队事务能有效推进后，从30号晚就开始将自己关在了休息室里。

他的副官隐隐约约闻到了酒味，又怎么也不敢问自己顶头上司的违纪行为，只得找了个箱子在莫里斯门口一坐，守着这位多少有点自爆倾向的小老头。

副官实在难以想象，要是林奇就这么被塞缪尔在南部星域干掉，鲁登道夫和莫里斯这样一力坚持让林奇负责平叛的人，会遭到怎样的狂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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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就像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林奇双眼凝视着星图，轻声的自语只有在他身边的穆勒少将听得到，后者当即露出笑容。

“怎么？担心舰队损失过大？但在我看来，你的计划已经是目前实力对比下最有可能取胜的办法了，起码我想不出更好的。

至于伤亡，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想要追求完胜的将领要么是无可救药的蠢货，要么就是天真到令人作呕的理想主义者。

我的建议是，与其为此感伤，倒不如做好和将士们一同赴死的准备。”

穆勒少将就是这样的人，用起兵来毫不犹豫，自己一贯也是带头冲锋的那个，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组织起那种看上去毫无胜算的反冲击。

其实林奇也并非伤春秋悲的感性之人，他也早就在以绝望为主旋律的战场上征战了十年，那些年他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无论是离别还是牺牲都曾是他所习惯的日常。

“那种觉悟我自然是有，像你我这样的军人，战死沙场不过是荣誉的一部分，但像英蒂丝这样的孩子，她真的认清战场是什么了吗？

哪怕我所需要的胜利非她不可，哪怕是我需要她为我作战，甚至是为我牺牲，我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弧光粒子的存在，她是不是就能进入普通的中学，脸上能露出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灿烂笑容。

十六岁就取得了七个战果，她显然还不清楚这‘七个战果’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在她意识到这点后，她会怎么想。”

有人或许会说，当一个孩子手里拿上了武器，那么这就是一个士兵，而不再是孩子。

有人会将未来的仇恨强加于孩子身上，说着这就是未来的恐怖分子，然后心安理得地展开轰炸和屠杀。

可这些人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是谁让孩子拿上了枪，那未来的仇恨又是从何而来。

这都是林奇所属的那个“地球”上，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战争这种东西，无论如何，确实不该和孩子们挂钩。

穆勒少将沉默下来，仔细斟酌着言语，试图利用自己的年龄和阅历优势安慰林奇，可后者很快便再次开口：

“我确实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哪怕现在还不是，未来的我也一定是，但我不会为此感到后悔或恐惧。

现在的我，需要借助英蒂丝的力量，但未来的我终将消灭掉需要孩子们参与的一切战争。

我会背负起所有为我而死的将士的性命，到时候，咱们两个就在地狱相见，如何？”

“哈哈哈，这要让我如何拒绝才好？一言为定！”

二人相视而笑，埃尔温上校则是站在林奇身后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就在这时，托马斯的声音从一旁窜了进来。

“上校，接收到附近星域频段中的密码情报，反叛军的主力舰队位置目前正在...这个位置，和我们预计中的一样。”

他伸手在星图上标记了反叛军舰队位置，随后表情严肃道：

“但塞缪尔大公并未分兵前进，而是持续以重兵集团缓慢前进，这样一来的话，留给我们的准备时间大概能多出一天左右，但...”

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埃尔温和穆勒不由也露出些许担忧之色，只有林奇露出了微笑。

“没关系，既然选择了斩首的战术，那就要做好万军之中取敌上将首级的觉悟，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