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吴苋,局势
街道上,刘昊与吴懿步行交谈,马车跟在后边。
“子远兄,方才那人是谁?”
吴懿愣了愣,有些诧异。
“永康兄,你不认识他?”
问完之后,吴懿便以为自己猜错了刘昊的身份,故而也不等刘昊回应,便解释起来。
“他叫刘瑁,是刘太常之子。”
刘瑁?太常刘焉?
刘昊眯了眯眼睛,眼底有冷光一闪而过。
刘焉这厮野心可不小,而且提出的州牧制在某种程度上掘了大汉的根,为群雄并起奠定了基础。
所以,对于刘焉此人,他没有丁点好感。
现在是四月初,刘焉已经向灵帝提出了“改刺史为州牧、以定地方之乱”的建议,不过灵帝还在考虑,尚未应下。
“先父曾与刘太常相识,故而也算有点关联。”
“不过因为家叔父在大将军手下任职,刘太常与大将军不睦,因此我们也很少走动。”
听到这里,刘昊也想了起来。
“子远兄之叔父,可是吴崇义?”
崇义乃是吴匡之字。
吴懿愣了愣,奇道:“永康兄知道叔父?”
刘昊点点头,笑道:“听说过。”
这时,一位暗卫跟了上来。
“公子,我们的人方才看到刘瑁跟先前闹事的那个公子哥走到了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听到这话,吴懿眉头微皱,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刘昊眼神微闪,瞄了眼吴懿。
“子远兄,你可认得那找你麻烦的人?”
吴懿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我感觉他好像知道我。”
刘昊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事,似乎有些奇怪。”
“子远兄,你莫不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盯上了?”
吴懿苦笑一声道:“我一穷二白,不应该有什么值得他人惦记的东西啊……”
说是这样说,不过吴懿眼神却在变幻不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刘昊微微一笑,也不再多问,只是暗中吩咐手下去买些吃食。
一刻钟后,众人来到一座环境简陋的小院前。
此时,院子里正有悠扬的琵琶声奏响,节奏欢快、旋律动听。
眼见刘昊诧异看来,吴懿展颜一笑道:“是家妹。”
待得进入院子,却见五六只喜鹊正围绕着屋檐来回盘旋,叽叽喳喳的似是在应和琵琶音。
刘昊眨了眨眼,讶异道:“看来令妹在琴道的造诣不低啊。”
吴懿脸上有光,谦虚道:“尚可吧,其实家妹真正擅长的是画道。”
听到这话,刘昊兴致更浓。
“令妹还真是一位奇女子啊……”
感叹的同时,刘昊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
他差点忘了,吴懿的妹妹可是蜀汉皇后啊……
不过一开始,吴懿之妹似乎是刘焉的儿媳,之后才成了刘备之妻,被确立为皇后。
想到这里,刘昊也有些恍然。
看来刘瑁跟那个公子哥演双簧戏的目的,多半就是为了吴懿之妹……
“苋儿,来贵客了。”
吴懿一边高声喊着,一边请刘昊进屋。
随着二人走入正屋,琵琶音止歇,一位女子亦是含笑迎来。
刘昊抬眼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此女约莫十六七岁,穿着干净的粉绿色长裙,身姿绰约苗条。
她的发髻是典型的淑女髻,同时留出一条小辫搭在胸前,文静却又可爱。
少女五官比例协调,眼睛明亮聪慧,琼鼻精致可爱,淡施胭脂的樱唇微微咧开,笑容甜美。
当真是画中精灵一般的邻家女孩……
她便是吴懿的妹妹,吴苋。
“95,竟跟何芸一般……”
刘昊心中暗自低喃,有些感慨。
“苋儿,这位是永康兄。”
“今日为兄遇到了一件大麻烦事,还好有永康兄仗义出手,这才免去了一场祸端。”
听到吴懿的介绍及解释,吴苋赶忙朝着刘昊屈膝盈盈一礼。
“苋儿见过公子,多谢公子搭救兄长,苋儿感激不尽。”
刘昊微微一笑,道:“苋儿妹妹不必多礼,说来也是我与子远兄投缘,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吴懿哈哈一笑,招呼刘昊落座,同时朝着吴苋交代一句。
“苋儿,还要劳烦你去买些酒肉,我想跟永康兄小酌一番。”
吴苋毫不迟疑的应下,走到里间却露出为难之色来。
叔父给他们的月钱快要花完了,剩下的那几个铜板根本买不了几样东西。
但兄长的恩人,肯定要好生款待才是。
犹豫一阵后,吴苋翻出了一个藏在柜子里的小盒子,从中拿出了一个金锁。
这金锁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对她意义重大。
不舍的摩挲一阵后,吴苋眼神一定,揣在了怀里。
不过等吴苋走出来,准备外出买东西时,却被刘昊含笑拦下。
“苋儿妹妹不必去了,酒肉,很快便会送来。”
吴苋愣了愣,看向吴懿。
吴懿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却见好几个仆人提着大大小小的盒子络绎走入。
很快,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还有一些摆不下,只能先放在其他地方。
看着如此丰盛的美酒佳肴,吴懿的脸色却有些涨红。
“永康兄,你这是看不起我么?”
“来我家作客,怎还能让你破费?”
刘昊展颜一笑,道:“子远兄莫要误会,我以为你家中并无女眷,况且做起来也要耗费不短时间,索性直接从酒楼提来,你我也好及早尽兴。”
听到这话,吴懿只能摇头苦笑。
“罢了,话不多说,永康兄,一切,都在心里!”
吴苋瞄了眼刘昊,浅浅一笑,心中也有些欢喜。
毕竟,母亲的遗物保住了……
“公子,兄长,那你们先吃着。”
说着,吴苋就要回避。
刘昊招了招手,笑道:“苋儿妹妹,一起吧。”
吴苋愣了愣,有些迟疑。
“这……”
刘昊摇头一笑,道:“自家人,不必见外。”
“再者,还要劳烦你帮我跟你兄长添酒。”
这话出来,兄妹二人顿时没了压力。
吴懿哈哈一笑道:“也好,苋儿,就听永康兄的吧。”
吴苋抿了抿唇,吃吃一笑。
“那苋儿便僭越了。”
说着,吴苋在另一边跪坐下来。
随着对饮开始,刘昊与吴懿的话题也逐渐展开,且很快的就转到了当前局势上。
“永康兄,虽然黄巾贼乱的主力已经被镇压,但我听说太行山南端又有大批黄巾余寇聚集,白波谷、汝南、青州、徐州等地都有余寇肆虐。”
“此外,凉州还有羌人作乱,幽州亦有张纯、张举等汉贼勾结乌桓人反叛,种种乱象层出不穷。”
“你说,照这样下去,我大汉的江山会不会真的危险了?”
“对于这种种乱子,我们又该如何做才能彻底终结?”
刘昊抿了口酒,淡声道:“当前局势的确有些凶险,不过在我看来,这些其实都只是结果,而不是诱因。”
“要想彻底终结祸乱,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从诱发这一切动乱的根本去解决。”
“子远兄可知,根本原因是什么?”
吴懿愣了愣,思考一阵后道:“根本原因,当然是党锢之祸!”
“若非宦官当道、蛊惑圣听,并蒙骗陛下大肆针对党人,又岂会有今日之局?”
听到这话,吴苋俏脸微变,看了眼门口站着的两个暗卫。
她心细如发,再加上文气所浇灌的敏锐感知,使得她察觉到那几人身上的阴气。
虽然她不敢肯定就是宦官,但毕竟有这种可能。
因此,吴懿的话不能不让她担心。
刘昊察觉到了吴苋的眼神,当即微笑安抚。
“不必担心,他们都是我的忠腹,半个字也不会向外人吐露。”
吴苋脸颊微红,微微欠身道:“公子,是苋儿胡思乱想了……”
刘昊笑了笑,随之看向吴懿。
“子远兄,你错了,这只是表象。”
“你可知,朝廷近些年来的税赋其实都是入不敷出?”
吴懿不解道:“这点我听说过,不过这跟我们说的有何关系?”
刘昊摇摇头,目光深邃道:“朝廷没有钱,自然无力赈灾。”
“这些年天灾不少,流离失所者不知凡几。百姓没了活路,自然会揭竿而起。”
“但你有没有想过,朝廷为何会入不敷出?”
吴懿挠了挠头,讪讪一笑,显然是不知道。
“根本原因,还是土地兼并。世家大族不断使用各种手段兼并农户土地,迫使失去土地的农户要么成为他们的佃农,要么就只能沦为流民。”
“而这些佃农一旦进入大族的庄园,就会‘失踪’。”
“其实他们不是真正的失踪,而是从朝廷的户籍名册上失踪。”
“所有产出都归于庄园之主,朝廷却半点都得不到。”
“这些年来,通过这种方式隐没的人口已是一个天文数字,一应产出、人力都成了大族豪强的私有,与朝廷无关。”
“久而久之,朝廷自然会入不敷出。”
“现在,子远兄可明白?”
听完这段话,无论是吴懿还是吴苋,全都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愣在原地。
良久后,吴懿长出一口气,神色复杂。
吴苋则深深地看了眼刘昊,钦佩之余又有些别样的神色。
刘昊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
“子远兄,可想为朝廷出力?”
吴懿苦笑一声,摇头道:“能为国出力,乃子远梦寐以求之事。”
“但子远身无长物,连个孝廉都不是,又怎能出仕?”
刘昊饮下杯中之酒,神秘一笑。
“你且静候佳音。”
话落,刘昊拍了拍手掌。
很快,一个暗卫走了过来,躬身将一个袋子双手奉上。
刘昊将袋子放在桌上,笑道:“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我还有事,咱们改日再聚。”
说完,刘昊谢绝挽留,起身离去。
待吴懿送别返回,便见吴苋正捧着袋子发呆。
吴懿好奇道:“苋儿,永康兄送的是何物?”
吴苋张开袋口,神色复杂道:“兄长,你自己看。”
吴懿瞄了一眼,不由愣住。
吴苋放下袋子,轻声道:“兄长,你这次碰到的贵人恐怕不是一般的尊贵……”
吴懿没有多想,畅快一笑道:“那是自然,永康兄之气魄,岂是凡俗所能及?”
“更何况,他还拥有那般惊人的见地!简直是神人一般!”
吴苋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