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焦点人物
大帐正中摆着一张香案，香案上供奉着三清牌位。
香案下首，袁守诚肃然而立，嘴里念念有词。
诵祷完之后，袁守诚跪倒在地，对着牌位虔诚叩首。
礼毕，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上等符纸书写的表文，轻轻一晃无风自燃，直到表文烧成灰烬化作一缕青烟袅袅升空，才略微松了口气。
“居然能与佛门护法真身交手，这小子的实力已不在我之下，真不敢想象，他九窍全开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以他如今的作为，我已无力庇护，唯有寄希望于师尊了。”
“但愿在佛门出手之前，师尊能给出一个万全之策！”
袁守诚仰头看向帐顶，目光穿过帐篷阻碍，一直跟随那缕青烟直上九霄。
……
西牛贺洲千手观音座下某处道场，金刚陀罗恭恭敬敬地站在大殿内，将自己在大唐的遭遇一一禀明。
高坐在上首的是广目伽蓝，在佛门十八位护法伽蓝中排名第十四。
这等小事远没有到惊动千手观音的程度，故而由广目伽蓝处置。
“照你所说，此人尚未开启九窍，以凡人之躯就能逼得你不得不退却，这等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广目伽蓝露出神往之色：“也许，只有在天地大劫之前的上古时代，才能有人做到吧。”
金刚陀罗不敢接话，低着头静候差遣。
“大唐终归是人族道统所在，又位于南瞻部洲，灵山这边不方便出手。”
“不过，你既然留了真身法印在那边，不妨再多拉几个人过去，万一有事，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是！”金刚陀罗心中暗喜，有了帮手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至于你说的这个凡人，对佛门也是难能可贵的人才，看看能不能将其引入门下。”
“按下界僧人所说，此人对我佛门极为仇视，曾毁我寺院杀我门徒。”
“哦？”广目伽蓝眉头一皱，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佛门广大，只要他能皈依我佛，以前的事情可以不予追究。”
“可要是他执迷不悟，自甘堕落，咱们也有霹雳手段，断不会放任奸邪肆意妄为！”
“弟子明白！”金刚陀罗躬身领命。
……
洛阳城东某处宅院，欣娘一脸焦急地看着对面的人形魔物。
人形魔物缩在黑色雾气中，完全看不清是何状况，只能通过身体周围不断伸缩的雾气去揣测。
伴随着几声轻微的闷哼，从黑色雾气中滚落出几枚漆黑的晶体，晶体一落到地上当即碎裂，闪耀出暗红色的血光。
“师父？”
欣娘一声惊呼，下意识地就想要上前，可随即被一声厉喝阻止。
“别过来！”人形魔物的语气极为严厉，“你还没有灌体成功，难道还想像上次那样生不如死吗？”
回想起那晚痛苦的经历，欣娘不寒而栗，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向问天。
那一夜，是她第一次接受魔气灌体，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痛楚根本无法忍受。
也正是那一夜，在冲出房门后被向问天“搭救”，接下来的三天则是她此生最轻松最愉快的时光。
思绪一旦流转，与向问天相关的记忆也跟着不断涌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在这期间，人形魔物又接连逼出数枚漆黑晶体，黑色雾气的抖动才逐渐平息。
“呃——”人形魔物终于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呻吟。
“师父，你没事了？”欣娘顿时从纷乱的思绪中苏醒，惊喜地看着人形魔物。
“哼，死不了！”人形魔物显见对败给金刚陀罗大为不忿，“要不是佛门功法天生克制魔功，这次怎么可能吃这么大的亏！”
欣娘莞尔一笑，知道师父是从不肯认输的性子，笑着换了个话题。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唉，本来打算给武媚种下一缕魔气，可恨被向问天那臭小子给拦了下来，真是气死老身了！”
“师父，别生气啦。”欣娘连忙劝慰，“你不是也说，向大哥是世所罕见的奇才吗？”
“要不是智显那帮人来得太快，老身非得把他变成魔物傀儡不可！”
人形魔物骂了两句，怒气稍稍平息：“可惜，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就该带你一起进宫，有你在，向问天那个蠢货一定不会乱来。”
“向大哥是有主见的，”欣娘神情一黯，“就算我跟着去了，他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的。”
“唉，师父知道这件事对你很不公平，但你爹你娘的仇不能不报，而那份重任更是非你莫属！”
对于欣娘的心思，人形魔物全都看在眼里，忍不住给了徒儿一个希望。
“师父答应你，一旦谋划成功，我亲手去将向问天绑来，让他跟你成亲！”
“师父——”欣娘顿时羞红了脸，“才短短几天，哪里就说到成亲上去了？”
“傻丫头，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那点心思我还能瞧不出来吗？”人形魔物笑道，“从你回来，念叨‘向大哥’这三个字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
“哪儿有？”
欣娘羞得一跺脚跑出了屋外，只是她心中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因为向问天在谈及他的妻子时，眼里全是温柔的爱意。
……
对于各方的看法以及评判，向问天全然不知。
十月十三一整天，他都呼呼大睡，直睡到月上枝头才悠悠醒转。
“呃——”
这一觉睡得极深，连日来的紧张疲乏一扫而空。
懒懒地躺在地上，仰面看着天上就要变圆的明月，不知怎地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明悟。
自从来到洛阳，往来奔波连番恶战，说到底不过是帮道门争权夺利而已！
无论道门也好佛门也罢，其所作所为并没有太严格的对错之分，无非是争夺皇权的支持，争夺信徒的多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这一刻，向问天忽然感到一种厌烦，也理解了玄奘的无奈与痛楚！
明明看清了事务本质，也看穿了最后的结果，却对此无能为力，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就像武则天，明明知道她是佛门布下的一枚棋子，却因为一个极其特殊的原因，不得不将她留在宫内。
再比如欣娘，可以看出她对已经规划好的人生很是不满，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自己，回到了原本的轨迹当中。
难道说，她们不知道如何选择会更好吗？
不是，她们心里都很清楚，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如此！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难道说，这些错误无法改变，这些痛楚无法避免？
“我都能重活一次，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
向问天眼前顿时浮现出末世景象，而他在这一刻也有了新的决断。
既然拯救不了，那就干脆来一个大扫除，把所有的肮脏与丑恶都清理干净！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玄奘也不禁慨然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