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决意
少女的身影坐在联排的公寓楼顶边缘，两把透着血色的镰刀别在腰间。
清冷的月光映照着略显稚嫩的脸庞，她面色凝重。
她正是方才同扑克牌们交手的那名魔法少女。
海胜市唯一一名未登记在册的魔法少女，希艾尔。
同时，也是唯一一个以对抗魔法使们的非法活动、而非魔物为主要事务的魔法少女。
这也是她拒绝向市政府登记自己存在的理由之一。
事实上，希艾尔的体质并不是非常适合当魔法少女——从传统角度来看，她根本就无法成为一名真正优秀的魔法少女。
首先，尽管她已经当魔法少女十多个月，严格意义上早就脱离新人的范畴了，可她的魔力量在新人中甚至都算少的。
其次，她在魔法上的天赋并不高，同时因为未登记，没有前辈来辅导她，导致她在魔法的学习上纯靠自己试错和网上的魔法少女训练视频，明明已经当了10个月魔法少女，却还是只会几样基础魔法，平时由于魔力量的限制也不怎么使用。
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点：她先天似乎对高浓度的魔粒子有点“过敏”。
具体表现为，只要周围有魔法发动或者大量魔力溢出，她就会明显感到一些不适。
即便是当她自己变身魔法少女时，这种感觉也没有缓解——相反，她甚至因为使用魔法而感觉浑身不自在。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已经同扑克牌们交手好几次了。
凭借着一些同龄人所不具备的天赋和思维能力，她硬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和这样一个成熟的魔法使组织周旋了一个多月。
期间，她甚至懂得利用自己在近身战上的优势、藏起魔力量上先天的劣势，依靠先手突袭，数次对那些魔法使们造成减员。
她自己知道，自从她第一次出手，去阻止这些魔法使们向城市里运送用于制作媒介的活体魔物开始，她就已经陷入这场永无止境的消耗战中了。
扑克牌明显盯上她了。近期的几次作战中，战场离开自己住处的距离越来越近，扑克牌们已经逐步开始定位自己的藏身处了。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她恐怕就会被对方找上门来。
而且，对方还开始针对自己做出各种各样的事前准备，甚至布置陷阱引诱自己上钩。今天自己甚至差点被反将一军，不仅结结实实地受到了魔法使的攻击，甚至还在体术上被那个穿黑西装的家伙压了一头。
这让她有些恼火。
明明只是一群没有宝石力量的人类……
“啧……如果下手再狠一点……”
希艾尔微蹙双眉，粉嫩的唇下贝齿轻轻咬紧。
如果自己下手再狠辣一点，是不是就能彻底赢下这场战斗，而不是由于心里受惊而逃走？
——譬如，直接用镰刀砍向对方的脖子之类的？
说实话，这个想法让她自己有些不适。
她只是一个14岁的少女而已。
下定决心成为魔法少女、下定决心不去市政府登记、下定决心同魔法使对抗、下定决心攻击人类……
每一个决定，都是这名少女咬着牙做出的。
而她仅仅是一个14岁的、获取了些许魔法力量的少女而已。
最终，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转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锦囊——这就是她刚才从那群鬼鬼祟祟的魔法使手中截获的东西。
小小的布袋十分轻盈，显然装不了多少东西。她小心地将之打开。
一张空白的、没有被印刷上图案和大小的扑克牌，和一块……微微发光的玻璃碎片？
这有什么用？
希艾尔有些不解，但她敏锐的魔力感知还是很快感受到这两样东西给了她一种轻微的不适感。
这说明，这样东西上，被附着了魔力！
一番研究过后，希艾尔大概弄懂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魔法使们，通过精细控制魔力流，在扑克牌的夹层中用魔力写字。而另外的那块碎玻璃，其实内部被填入了特质的荧光剂。当玻璃中的荧光剂遇到逸散的魔粒子时就会发光。
通过这种原理，将玻璃片贴在扑克牌上，那些玻璃片上的荧光剂就能感应到扑克牌夹层中溢出的些微魔力，从而亮起。
在黑暗的环境下，便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息。
荧光剂的量和卡牌中的魔力浓度恰好对应。但凡其中一项改变些许，透过玻璃片看到的就会是一片模糊的荧光，或者是什么也没有。
很显然，这是一种对称的加密措施。
希艾尔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信息居然能让这些魔法使们放弃使用别的更加快捷的方式、而用这种费时费力的办法去加密？
……直到她仔细地看完这张卡片上用魔力记载的信息。
【尊敬的先生：】
【感谢您接受我们的提议，并愿意用“宝石”交换我们的魔物。】
【按照您的要求，我们现在告知您使用“宝石”的目的：制作用于狩猎魔法少女的特殊道具。】
【同时，我们同意于5月18日凌晨2点，在西城区力德街区附近的老地方与您会面。】
【保险起见，我们决定以后都使用这种老办法同您联络，附一枚“眼镜片”。】
【扑克牌】
希艾尔只觉得心惊肉跳。
看来这次扑克牌准备对自己下死手了。
在她看来，刚才魔法使们的一切行为都合理了起来——她敢肯定，自己撞见了一个交易现场。
那个穿黑西装的人，很明显就是牌上那个“先生”派来的人，而旁边那个装有魔物尸体的箱子，就是扑克牌们所付给对方的定金之类的东西！
……这会是个陷阱吗？希艾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但很快，她发现这没有意义。无论是不是陷阱，自己都没有赌一把的资本。
因为赌输就会死。
她不可能押上自己的性命去赌对方专门造了一个骗局来骗自己上钩——更何况她已经在好几次明知是陷阱的情况下挺身而出、并依靠自己的实力和智力给对方造成损失、同时全身而退。
现在，摆在希艾尔面前的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第一，再也不要在海胜市内变身魔法少女。
毫无疑问，再这样耗下去等着对方做出特殊道具，自己说不定真的会落在他们手里。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一切为时不晚，但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
放弃魔法少女的身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继续去做那个班级里没有存在感的家伙。
继续思考那些同龄人不感兴趣的事情。
继续一个人呆着，老老实实地用父母寄来的钱过平淡的生活，然后一个人上完初中，上完高中，再去考大学，找工作，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生孩子……
然后在庸庸碌碌生活尽头，用带着回忆滤镜的欣羡目光回望自己那段充满奇幻色彩的童年，垂涎那份早已消失殆尽的热情。
她不想这样。一点也不想。
魔力可是在她的手中流淌，切切实实地属于她自己，她怎么可能放弃？
于是她最终选择了另一个选项：
突袭扑克牌的交易现场。
——把他们用来制作针对自己武器的“宝石”，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