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只捕鸟蛛被杀死的过程(上)
那天偶然看见朋友圈里有人养了只刺猬。
我也养过小动物,虽然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好像从始至终流行的宠物一直是猫猫狗狗,大家觉得这类宠物温顺、好驯服、好喂养、好照料……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大多数的猫猫狗狗都是这样的,成为主流宠物,一定是前人总结无数次经验过后的产物,就好比网络上经常有人说没被引进中国的一些食物品种,是由于祖宗严选觉得味道不好淘汰下去的产物。
那她为什么会养刺猬呢?不能像猫猫狗狗一样大只,一样提供安全感。
不能像毛茸茸的猫狗一般提供搂抱服务,就好像需要安慰的时候,它也没办法很直接的提供这样的情绪价值。
小小一只就算带它出门遛个弯都怕隐入草丛而后失了踪迹。
我在心里列举了挺多条养刺猬是个违反人们正常心理的条例,直到她再次围绕她的刺猬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在小刺猬被养熟后,它会变得放下防备,就连身上的刺都会变得不扎手,会经常向你敞开肚皮让你陪它玩……
养宠物的人都有同样一种通病,那就是喜欢“晒娃”,跟很多父母一样,好像不论那只属于自己的宠物,其一举一动有多稀松平常,都会因为觉得可爱然后发在网上炫耀着自己的“小荣耀”。
想想我最后养的一只宠物并不是聪明的边牧,也不是粘人的蓝猫,那是只患了厌食症的智利火玫瑰捕鸟蛛。
好像我根本不该好奇别人为什么会选择刺猬去饲养,毕竟对于大众而言,貌似相比于捕鸟蛛,刺猬容易被接受的程度高的多。
那么我饲养这只捕鸟蛛的心路历程又是什么呢?
其实我不只饲养过一只捕鸟蛛,严格意义上我饲养过五只捕鸟蛛,其中有四个不同品种,按照饲养顺序分别是毒性可以忽略不计的“哥斯达黎加斑马脚蓝种”,简称“蓝哥斑”,这个品种的捕鸟蛛性格还算温顺,不会轻易攻击人,也不会吐很多丝把那一小片天地弄得跟个盘丝洞一样。
新手系列的金直间和毒性大,雌雄差异较大的纳米比亚黄金巴布,还有一只“最普通”的智利火玫瑰。
细想这个第一只“蓝哥斑”捕鸟蛛到我手里的过程,原是彰显着我那样不负责任的劣根性。
高三那年,最后一个月的冲刺,好像大家都铆足了劲准备拼个头破血流——不破楼兰终不还。我偏生那年最叛逆,大家越是往上够,我越是想试试对自己人生不那么负责任的感受。
班里有个感觉挺洒脱的同学,学表演的,跑去外面机构补习了,去了大半年,艺考完后也继续在机构内补习文化类学业。
临近高考最后一个月的时候,我拖着行囊先去云南旅游了一个星期,至于为什么是云南,大概因为那是母亲最向往的旅游圣地。
可是我没有带母亲,那时流行说走就走,我生疏的塞满了一个巴黎铁塔样式的行李箱,还背了好些行囊将所有信任托付给网上一个不认识的旅行团第二天就出发。拿着母亲的钱给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想必她在揣着钱捧向孩子乞求捎带上她时,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最爱的孩子不能带上自己这个提款机吧。
是累赘吗?时间过得有些久了,记忆蒙了尘,当下的我就连哪部分的想法站了多大比例我也记不清了。
但貌似确有将父母当做累赘这一想法,大逆不道?是有的吧,但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不能离开父母的孩子,往往父母更加需要孩子,即便父母才是被摄取能量的供给者。
我们理所当然的觉得世界上获取能量的人才最不愿意剪断提供源源不断能量的枢纽,可往往忽略那些供给能量的人往往投入了更多的情感,不论是不甘心,亦或是习惯成自然,都让他们无法轻易割舍这种付出的思维惯性。
那次的旅行,我穿过了大块雪花呼啸而过的玉龙雪山索道,将眼底盛满了洱海上空展翅高飞的海鸥与洱海这片湖的水天一色,遇见审美不一且民风自由的丽江,走过了小资情调浪漫悠闲的酒吧街,结交了许多不那么开心但又好像很通达的所谓的“成年人”朋友……
一路上我都在用自己一个人的身份去安静的聆听小草钻破泥土肆意生长的声音,细嗅独属于夏天的浓烈花香。那是一个有生命力的维度:疯长的夏天、只需要满足自己的一个人、与众不同的云南……所有的一切杂糅在一起才能带给我那样一段记忆。
故事的过程太绚丽,往往结局确是不尽人意。
我以为将灵魂送出去游历一段时间,回来时该是将戾气洗净的新生。不想只是逃避后需要回来面对现实的局促不安。
这种不安犹如刺猬重新立起身后所有的尖刺,准备随时向世界的任一风吹草动宣战,这种盲刺遍布全身,公平的将每一个希望靠近我的人扎的头破血流,那跟主刺,结尾处也最深的扎入一个母亲的心里。
不为别的,只因为母亲不懂得撒手,只想剥开云雾,向内里走进,面目全非亦不重要。
“本来出去的时候真的很自由,可惜看见你这一切都变了。”
少年人总是习惯拿着父母的资源充实自己,而后回头以鄙夷的眼光质疑着他们的落伍。
习惯性的捅刀让一切伤害来的那样理所当然,又是那样熟稔。
回想起来,那个巴黎铁塔样式的行李箱我只用过一次就再也未曾将其开启,当初再喜欢的样式,换到如今也变成了无比嫌弃的垃圾。
随着行李箱款式改变的,还有我再也不会拖着大包小包等一大堆行李的心理。后面的每一次远程外出,我都尽量只背一个包,简单的几件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占据着这个包里能够利用的绝大部分空间。
故事的平仄起伏,是从更换轨道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