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思念
在老家又休息了一天后，庄永启程离家。
庄仞有心让他在老家多住几天，不过被庄永给推辞了。他想早点到登州，回到自己祖父祖母身边。庄仞见庄永心意坚定，也就不再坚持。
回许州时是坐船，如今离开，自然也是坐船最为便捷。
临上船的时候，庄仞将一封信递到了庄永手中：“永哥儿，这是我写给你祖父的信，务必交到你祖父手中。你替我向你祖父问好，就说我挺想他，让他有空了多回来看看。”这之后，他又将一个包裹递到了庄永手中。“永哥儿，因为是要参加县试，你这一次回来也没有在家好好玩耍。等你下次回来，一定要在家长住些日子，和家中多多亲近。这是叔祖的一点心意，路上用得着。不要推辞，出门在外有些准备总是好的......”
“多谢二叔祖！二叔祖的话，我一定带到！”庄永心中有些感动。“二叔祖，您要多多保重身体，我下次回来一定在家中多住一些日子......”
“好，好。时间不早了，永哥儿你也该出发了。”庄仞扭头叮嘱一旁的永平。“永平，这一路上你多辛苦些，照顾好永哥儿。”
永平抱拳答到：“二老爷放心，永平省的！”
“永哥儿，赶紧上船吧。”眼看着船家在催促，庄仞便和他们两人挥手告别。
船开了之后，庄永站在船舱二楼的小平台外，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到来时正是春寒料峭，归去时已经是草长莺飞二月天。
惠民河两岸，绿草茵茵，绿树成荫，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都是正在奋力生长的青苗，偶尔也有村镇点缀着这勃勃生机。天空中，三五成群的鸟儿在到处飞翔。偶尔有黄鹂鸟，在那柳树间鸣唱。水边的白鹭，一脚踩在水中，怡然自得。
惠民河上，更是繁忙景象。南来北往的船只在河上秩序井然，客船、货船、民船、官船，好不热闹......
看着这一路繁华，庄永忽然想到了王湾的《次北固山下》：“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此诗出后，世人纷纷称赞“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不仅宰相张说的极度赞赏，并亲自书写悬挂于宰相政事堂上，“每示能文，令为楷式“，认为是可以让文人学士作为学习的典范。唐末时诗人郑谷还说“何如海日生残夜，一句能令万古传”。
不过此情此景，庄永却以为，“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固然是最好的，但是“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比之也不差。波澜壮阔之时，也合该乘风而去。
人有凌云志，自当乘风行！
也许是心境不一样，这一日的旅途，庄永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仿佛自己刚刚上船不久，就已经到了京城外的码头了。
自码头下船，远远的就能看到京城的外郭城墙。据说外郭城墙周长四十余里，城墙外是宽达十余丈的护城河。护城河两岸，种植着正垂下千条万条绿丝绦的杨柳。城墙之上，每百余步都设有马面、战棚，禁军守卫其上，战旗猎猎，威风凛凛，望之森然，常人不敢近前。
入了戴楼门，跨过宜男桥，便进了城。
街道两旁，榆树成荫。每隔两百步，设有防城库，有专门的士兵把守着。
看着两旁的榆树，庄永忽然想起了前世小时候吃过的榆钱儿。
老家门前，有一棵榆树。每到春天榆树叶子刚刚长出来，正是嫩叶的时候，奶奶总让人摘下来一箩筐，清洗晾干之后，裹上面放在锅中蒸熟，放在碗中泼上捣好的香油蒜泥，那味道——他至今都忘不了。
当然，庄永忘不了的，还有槐花炒鸡蛋，香椿炒鸡蛋......
不过很可惜，如今的他再也回不去了，自然也回不去那座青砖红瓦、永远温馨的老家。
想到这里，庄永心中一阵惆怅。周围的繁华，也就没了兴致再去欣赏。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回到京城家中，吃罢了晚饭，庄永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看着桌子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刘妈妈有些奇怪，就追问起来：“永平，小郎这是怎么了？饭就吃了几口，如今也早早睡了。平日里，小郎可不这样。”
永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在船上的时候，小郎的兴致还高的很。刚刚下船的时候，也是一脸笑容。不过入了城以后，就渐渐没了精神。难道是累到了？”
刘妈妈想了想，也就只有这个解释能说的通：“应该是。这一个多月来，小郎来回奔波，再加上考试，肯定是累到了。他不比你，如今年龄还小，奔波了这么久，肯定劳累得很。”
“说的也是。刘妈妈，我在大门口住着很是不方便。你夜里多注意一下小郎的动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在主君那里可就不好交差了。”永平点点头，随即不无担忧说到。
“放心吧，夜里我多起来两次就是了。”
这一夜，庄永虽然睡的非常早，但是睡的却并不是很好，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位于伏牛山余脉的老家中。
老家是正房四间，厢房三间。正房坐西朝东，红砖红瓦。厢房坐北朝南，青砖红瓦。大门朝东，是红漆铁门。院墙则是青砖砌筑。院里，有两棵核桃树，一棵梨树，一棵杏树，还有一棵胳膊粗的葡萄。这些都是爷爷栽下的......
后来，葡萄树没了，核桃树也挪走了一棵。
老家的山不高，但是都被草木覆盖。有山葡萄，有山核桃，有酸枣，有山韭菜，有野山药。每到夏天的雨后，厚厚的落叶下长满了红蘑菇、白蘑菇。还在老家上小学、上初中的时候，每到放暑假的雨后，他就挎着篮子天不亮上了山去采蘑菇。
当然，山上还有蜈蚣、蛇，还有各种各样的野山蜂。在山上采蘑菇的时候，没少被山峰蛰。
听奶奶说，这山上曾经养过山蚕。他没有见过山蚕，但是在他上小学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妈妈曾经在镇上的缫丝厂上班。但是后来，缫丝厂倒闭了，妈妈跟着爸爸去远方打工。后来，妈妈离开了这个家......
后来，爷爷走了，去了那个所有人终究都会去的地方。再也不会搂着他睡觉，给他讲大灰狼的故事。
再后来，爸爸在远方成了家，妈妈也成了家。
那座红砖绿瓦的家，只有奶奶拉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