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十岁
接盘女神到位了。
简单应下了给顾易这个黄毛客串键盘手的请求，百思不得其解的吕老二也随之站起身推开阳台门，来到了半露天阳台的墙边，向下看去。
就见楼下的花坛边上，一名穿着米白色朴素运动服的女孩，正背着大大的琴包站在花坛边上，不时踱步。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金红的暮色镀在女孩的身上，宽松的运动服虽不足以很好地勾勒出她的身型曲线，但却依旧无法掩盖她恬淡的气质，干净而又恬淡。
正是小白花宫铃。
不过片刻，同样背着琴包的顾易也出现在了楼下，与小白花简单打了个招呼，接着两人便一同走向了琴房的方向。
“怪事儿，”
吕老二费解地将最后一口烟呼出，杵着腮帮子目送并肩在夕阳下越走越远的两道身影，既像老父亲一样替重获参赛名额的义子感到高兴，又像是个上蹿下跳的猹一样对刚刚吃到的这个瓜感到疑惑，总觉得不甚尽兴：
“科幻还真他妈照进现实了，可是为什么呢……？”
……
“……什么为什么？”
听到顾易的问题，宫铃下意识看向顾易。
“为什么找我啊，”顾易挑眉，稍微斟酌了一下词汇：“我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有点太巧了，不是吗？”
于他而言，今天突然出现的宫铃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
闻言，就见宫铃有些不自然地将鬓角碎发别入耳后，小脸似乎有点泛红，脚步稍显凌乱间小声嘟囔道：
“因为我二十岁了。”
“什么意思？”顾易没听懂：“这跟你二十岁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宫铃的回答似乎跟她的突然出现一样莫名其妙。
不过，宫铃却对这个回答异常坚定。
她侧头看向顾易，长长的睫毛在夕阳的映衬之下微微颤动，目光坚定而又充满欢喜：
“有的，有关系的。”
顾易默然。
尽管宫铃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完全不足以解答他的疑惑。
不过，他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接受这个看起来有些莫名的理由。
每个人的秘密都像是被层层丝缕包裹住的茧，而当时过境迁，流失的岁月终将会让这些茧风华脆弱，只有在最对的时刻，真相才会不经意间绽放。
夕阳的光迎面洒在宫铃的身上，映照着她天然去雕饰的灵动脸颊，拂动她如海藻般的及腰长发。
或许是长久的注视让她感到了有些不自在，于是娇俏女孩的脸颊上再度浮现出晚霞般的淡淡红晕，垂下头去，盯上了自己的脚尖。
顾易颇感有趣。
他已经离开纯真的校园太久太久了。
在那沉沦的灯红酒绿中，他见过了太多花枝招展，妖艳风骚的女人，甚至能够一搭眼扫过去就能看出哪个姑娘今夜又要被人领走，在空洞而又寂寞的夜里声音或大或小的呻吟了。
偌大的城市中散落了太多空乏的灵魂，以至于它们必须在那漫长而又充满了寂寥的长夜之中用什么东西填满自己，酒精也好，音乐也罢，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而像是宫铃这样真挚却又饱满的清澈灵魂，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了，于是本着欠儿逼精神，笑着调侃道：“鞋子就那么好看吗？”
“好……好看！”
宫铃知道顾易之所以有此一问，必然是在盯着她，于是脸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了，耳朵也有点微微发红，看上去就像是要烧开的水壶。
“哪儿好看？”
“它呃……白！”
“哇哦，那的确。”
顾易嘿嘿地乐。
他总是能在沉闷无聊的时候给自己逗闷子找乐。
为此，商浅曾无数遍地笑骂过他无聊又无厘头的恶作剧和嘴欠，可却又在下一秒跟上他的节奏，配合他小学生一样的幼稚乐子。
一想到这，顾易的心脏便再次抽疼了一下。
七年的时间，足以像刻刀一样，将这段记忆深深地刻在他灵魂的最深处，永远也忘不掉。
而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在重生之后并不刻意地去寻找商浅。
他也不是什么自虐狂，愿意用一把生锈发钝的锯反复在自己的心口拉扯。
或许重生之前没有来得及回复那条消息，才是最好的阴差阳错。
而在这隐隐作痛的思索中，两人也踩着沉默的夕阳，来到了琴房。
确认预约，刷卡，开房，关门。
尽管这是顾易大学时所熟悉的流程，但在经过了社会龌龊的铁拳反复殴打后，他却总觉得这套流程有点他妈的下流……也或许是自己下流。
于是，他开口，用一句话挽救回了这日暮时分该有的纯净：
“后天就要海选了，你有想好的曲目了吗，宫铃同学？”
“呃……”
顾易的问题，让卸下琴包的宫铃有点尴尬，忍不住拉了个迟疑的长音，接着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中透露出三个字——
没有哦。
“我靠，你一点想法没有啊？”
顾易虎躯一震，他以为自己这个吊儿郎当的混子就已经够他妈不靠谱了，没想到竟然还有高手。
“可我现在的定位是主音吉他诶。”
宫铃将自己的琴从琴包中拿出，表示很无辜。
尽管之前在与KK的组合中，她所承担的是主唱。
但如今，随着KK住院，重新和顾易组队的她坚持要将主唱交给顾易，自己则成为了组合中的主音吉他兼和声副主唱。
而按理说，一支乐队或组合在演出曲目的选择上，主唱是有着决定性发言权的。
因为话筒是在主唱手里的，主唱当前的嗓音状态、体力甚至是情绪，都会影响到歌曲的最终呈现，所以很多时候，在乐队商议曲目的时候，都会特别考虑主唱建议。
“之前在流年乐队的时候，你不是主唱吗，”
宫铃问道：
“你们之前的演出中曲目都是怎么敲定的？这方面你应该很有经验……吧？”
说着说着，宫铃有点不自信了。
因为她分明在顾易的脸上看到了颇为尴尬的神色。
啊哦。
宫铃偷偷吐了吐舌头。
好像不小心触碰到了顾易同学的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