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让吃饱就听谁的
不论哪个时代。
若有个官身在身。
都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为此,老族长亲自跑了一趟登州城。
赵家渔村将当地一伙贼寇剿灭的消息在这之前传播开来,登州卫所的几个堡千户都上报给了指挥使。
随后,连同守备,一层层上报到了山东巡抚和总督衙门。
时任山东总督的董延献正是首辅周敦儒心腹,得知消息喜出望外,立刻就将信报发送到京。
“民皆愤慨,青壮皆兵,将万余贼寇杀得大败,壮我卫所之威。”
兵部一见奏折,就知不少水分。
众人一商量,索性就走了朝廷的章程,并没有上报内阁。
不过十余天工夫,赏赐就下来了。
......
赵家渔村本就收不上多少税,所用民田就给个面子得郑策,将赵家渔村一干人等划归登州卫。
百户为寨,新立赵家寨。
而此时,赵家渔村的空地摆上了香案,烧上高香,迎接颁布旨意的千户。
登州卫下辖千户沈从文带着幕僚一干人等骑马而来。
沈从文来去匆匆,宣读旨意更是敷衍了事。
“赵家渔村村民英勇善战,效死为国,可堪为楷模。以天下万民为基,以朝野中枢为令,现特封百户一名,小旗五人,主要负责海防重任,不得延误......”
此次封赏,钱无一文,布无一尺,品无一级。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老族长不屑,等沈千户等人离开后,啐了一口在地。
明末时期,杀一贼上报就有封赏,口头封官,兵部有了报备就此结束。
老族长在乎的是赵氏族人终于有了兵权在手。
当这张封赏的旨意摊开摆在供桌前时,赵氏族人已经按资历从前到后站了齐齐站立。
当首一人正是老族长。
对着牌位将头举过头顶。
“苍天在上,赵氏列祖列宗在上,请受族人一拜。”
“我赵氏一族迁居至此,一直与世无争,求生稳妥。不过又是百余载,天下将乱,民不聊生。”
“现我族彦子弟前来帮扶,壮我族之人,强全族之力。”
“老朽自天启年间任族长以来,毫无建树。对内,尚不能饱齐腹,对外,且不允争其锋。现有赵氏子弟赵彦统领,请各位列祖列宗安其心,护其身,保其安。”
老族长不顾身后的人如何去想,朗声将话说了出来。
平常以老族长为首的族老们更无异议。
代表着所有人都认同。
老族长转过身来,将香递给了愣神的赵彦。
“彦小子,不,赵百户,现在全族以你马首是瞻,号令之下,莫敢不从。”
赵瑞安从一旁过来,举起代表族长传承的棍棒。
“赵彦。”
族人们齐声高喊。
“赵彦。”
“赵彦。”
虽说不是族长交接仪式,可也相差无几。
赵彦也没矫情,从老族长的目光中看到了期盼,于是将三炷香插在了供桌上,转过身来面对众人。
“乱世即临,身无幸免,而以全族之力,护我族之人安危,全族当自立自强。”
“我已与友人交代过,粮草供应不得怠慢。”
“剩下就是军械和马匹,我拟打造三支精兵强队,分别是火枪队,长矛队和骑兵队。再有就是族中负责后勤之事,至关重要,我打算让族长兼领。”
“火枪队由赵瑞安负责,长矛队和骑兵队分别由赵承东和赵承宏负责。”
“诸位切记,眼下时机未到。当以练为先,战为后。”
众人齐齐呐喊。
“练为先,战为后。”
不得不说,谁能让大家伙吃饱肚子,就听谁的。
人员如何分配,自是由族老们操心。
祭拜仪式结束以后,赵彦留下了几位族老。
“诸位叔叔伯伯,小子初上任,与族人都不太相熟,许多事就靠你们了。”
族老们连声客气,抱拳应了下来。
莫说是自家子弟受了好处,就是赵彦私下给他们的,这待遇也足以让他们凡是尽力。
......
登州城。
千户沈从文跟幕僚在酒馆小隔间里喝了不少,连声冷笑。
“我还想着那个赵家渔村有什么厉害的人,结果去了一看,就是一群穷得掉渣的穷汉,长了能耐,杀了几个人,就讨封赏。”
“我就纳闷了,兵部也不派个人稽核,真特么会应付事。”
幕僚迅速给满上了酒。
“东翁,这不等于也给了您机会?”
“此话何解?”
“东翁您想,他们归在了您的军堡下,有功劳您占着,有封赏您领着,不过是一群土包子,哪懂朝廷这些章程。”
听幕僚这么一说,沈从文眼神都变了。
是啊,手下平白多了一帮人,还不用付军饷。
“言之有理,不过呢,该敲打也得敲打。我就不信他们那么大一个村子,手里就没点能拿出来的东西。”
“咱是好说话,可不代表任由他们放肆。”
“该交的一个字也别让他们少了。”
幕僚点头的同时,心里也在疑惑。
宣布旨意的那天他也去过,眼见赵家渔村的人虽身形魁梧,孔武有力,可是一个个连个正经穿的也没。
更别说武器。
他也很奇怪,山东绿林道可是说一个村子打败一百多贼寇。
那些贼寇可都不是易于之辈。
到底怎么打的?
沈从文也好奇这个事,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你派几个人去打听一番。主要是看看这个赵家渔村实力到底如何,另外就是了解到,他们那天到底杀了多少贼寇。”
“有人说十来个,有人说百十来人,还有人居然说千余人。”
“真没想到,我山东地界何时有了这种大贼。”
孔有德等人叛离大明,带走了不少山东的当地人,引发了众多不满。
若是可以,谁也不想自己的丈夫,儿子就这么糊里糊涂背井离乡,而且成为大明的敌人。
让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幕僚连声称是,笑了笑:“登州这里,咱们千户所不愁吃穿,又有下面的孝敬,何必跟那帮穷酸计较。”
“文爷,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沈从文前思后想,认同了这种说法。
不过是一帮泥腿子乍富,手下的兵八字还没一撇,何必自寻烦恼。
就现在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