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戎红
卑浦部落距离大夏城不远。
在沿着黄河进入河湟之地的半途之上。
如今已近寒冬，黄河也开始封冻。从狄道出发，只需要七天日的路程。
在安国少季的控制下，先头骑兵部队和车兵部队始终保持着半日的距离。
而跟在车兵后面的，则是大夏城一千五百甲士和蹶张士。
安国少季依然记得，自己向韩安国要两千军士与戎人和平谈判时，韩安国脸上精彩的表情。
点了两千兵马去和平谈判，让韩安国对安国少季的谈判方式抱有深切的担忧。
虽然清扫河湟之地的小部落是定好的策略，但也不需要借着招抚不宣而战吧.....
毕竟两千强兵，足够正面强攻，吃下卑浦部了。
大汉还是要点脸的。
这......真的是准备去说服戎人吗？
好在，在安国少季，班長，李当户三人力劝之下，最终韩安国还是同意安国少季抽调大夏城的机动兵力。
夏津看着指挥部队行军的安国少季，眼中不由露出一丝轻视。
他原本对于安国少季很是看不上。
粗鄙无文的勋贵后代而已，怎比得夏家世代研习儒术。
虽然如今黄老之说占据朝堂，但儒家也蒸蒸日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儒家迟早会取代黄老，成为治国思想。到时候安国少季这种勋贵只配呆在边关。
但奈何自己的父亲很喜欢安国少季这个学生。
一想到临行前，父亲的嘱托，夏津就有些头疼。
为了安全起见，父亲竟然让他听从安国少季的安排。
如果不是父亲给了自己一副齐王宝甲，自己真怀疑安国少季是不是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
“少季，你前日怎么从母上的院落中出来。”
夏津想到手下告诉自己，安国少季前日从刘红叶的院落中出来，心头就不是滋味。
虽然知道以安国少季的性子，只是正常的请安叙事。但早已将刘红叶视为自己禁脔的夏津，却是忍不住猜忌。
“没什么，红叶翁主只是询问了些许征战之事，我毕竟是老师门下第一位千石官员，翁主有意用齐王人脉，让我在仕途上再进一步。”
安国少季一眼就看出了夏津的小心思。
你不是嫉妒吗？
那就说点让你更嫉妒的。
果然，听完安国少季的话，夏津脸色顿时不好了。
什么叫第一位千石官员？
什么叫用人脉帮助更进一步？
自己当初明明和安国少季一起被授予了三百石郎官的职位。
如果不是这小子运气好，立下战功，夏宽门下官职最高的肯定是自己。
这该死的女人，胳膊肘居然向外拐，连些纲常都不懂，当真无德。
有这人脉，为什么不用在自己身上？
“少季，师兄不是说你，虽然你现在职位在老师诸多弟子中最高，但也要戒骄戒躁，因此自傲。谨言慎行，才是君子所为。”
“老师多年的教导，在你身上都浪费了吗！”
一口气闷在心头，夏津立刻摆起了师兄的架子，开始教训起安国少季。
“师弟这些日子杀伐多了些，性子有些急躁。遇到不中听的话，总想着用刀剑说服对方。也不知道戎人说话中不中听，如果不中听的话，师弟怕是很难戒骄戒躁。”
安国少季也不惯着，直接拔出了战刀，用布帛擦拭。
他么的，你以为还在狄道吗，这是大夏城。
是老子的地盘。
还用得着惯着你？
“师弟勿要动怒，师兄只是啰嗦了些。此去招抚，师弟压阵即可，不中听的话，由师兄来听。”
这趟出使，关乎夏津的前程。安国少季一句话就让夏津怂了下来。
骑在战马上，夏津抓着缰绳的手却是青筋暴露，内心不断在嘶吼。
“这兔崽子怎么敢的，怎么敢这这么对我说话！！！”
“父亲这么多年的心血就浪费在了这么个畜生身上，一点上下尊卑都不懂！”
夏津打定主意，等自己回去，一定要向父亲揭穿安国少季的真面目。
将安国少季开革出师门。
..........
卑浦部，部落首领甘普礼送走来自先零部的使者。
河湟三部，先零为首。
也不知这些招抚的汉人是什么来头，居然让先零部的人，特地前来警告自己，安心接受招抚。
否则......先零部的兵锋，将取下苔叶夫人这朵鲜花。
妈的，就知道先零部那该死的先嘉，眼睛就盯在自己老婆身上。
汉军覆灭几个戎人小部落的事情，已经在河湟外围传开了。
为了安全考虑，甘普将会盟的会场放在了距离营寨外三百步的地方。
汉人招抚，给物资是真的给，但万一闹翻了，汉人的刀剑依旧不长眼。
允吾部和富博部就是例子。放了汉人进入营寨，最后闹翻，被人从部落中心里应外合，整个部落都被灭掉。
营帐用了最好的毛皮布置，搬出了库房中珍藏多年的好酒，宰杀了最为肥美的羔羊，准备按照最高的礼仪，款待招抚的贵客。
部落内的第一勇士，也是戎兵的统领角深看不下甘普的行为，质问道：“首领，不过一些汉人而已，凭什么要我们大张旗鼓的款待。往日遭灾的时候，我们不是总拿汉人商队开刀吗？”
“这次来的汉人是招抚，准备了大量的粮食布帛赠与我们，足够我们部落吃用一年，据说还有铁器。”甘普知道角深是个暴脾气，异常看不起汉人，需要耐心解释安抚。
“送这么多礼物？是来求和的吗？求我们不要去抢劫他们？”角深听到有礼物，而且是部落急需的粮食布帛，稍微安静了下来。
“差不多。”甘普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他们带了大量礼物，求我们向他们投降。”
“这怎么可能！！！”
不出甘普所料，角深顿时暴怒了起来。
投降意味着做奴隶，生死随便对方处置。对方想杀自己就杀自己，向杀自己的父母儿女就杀自己的父母儿女，向凌辱自己的妻子，就凌辱自己的妻子。
至少他们对投降的汉人是这么做的。
将角深按坐在地上，甘普耐心的解释道，“投降不是做奴隶，只是写一封降书，按上血手印而已。”
“就这？”角深有些不信，“那我们以后还能抢劫汉人吗？”
“今年可能不行，但明年就随便了。先零戎的人是这么保证的。”
“那明年我依然能杀死抓到的汉人，睡他们的女人？”角深听到先零戎的人作保，火气也退下了些。
“当然可以，汉人的女人水润水润的，还没有味道。”
“那就好。”
角深此时已经不生气了。
只要能让自己继续抢劫汉人，睡汉人的女人就行。
“那这些汉人图什么？送了我们够吃一年的粮食，就为了一封降书？”
哪怕头脑简单犹如角深，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谁知道呢。”甘普摇了摇头，“他们汉人总是搞一些奇怪的事情出来，我们有粮食吃就行了。有了这些粮食，这两年部落里受灾死人应该会好很多。”
甘普作为首领，已经是戎人中极具智慧的人物了。
哪怕聪慧如他，也想不出，为什么一封降书能换来大量粮食。
不过这些汉人不对他们挥舞刀剑就好。
汉人的女人很香，但想要睡汉人的女人，要能从汉人的刀剑下活下来。
先零戎的使者说了。
降书必须要写，而且一定不能和汉人招抚的队伍发生冲突。
否则先零戎会亲自发兵，灭掉自己。
想了想，甘普嘱咐身旁的下属去准备几条戎红。
献戎红是戎族最崇高的礼节，只有迎接最尊贵的客人能才会使用。
自己连献戎红都准备上了，对方总能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