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低贱的风骨
随着骆开张口翻译，柯木智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错愕，再到怒不可遏。
而周围的戎人勇士更是直接拔出了青铜战刀。
河湟戎人虽然分为众多部落，但统一信奉白羊神。安国少季准备的翻译稿，一开口就朝着戎人的痛点猛戳。
周凡以为自己开的条件低了，惹怒了戎人。
见所有戎人都拔出了武器，顿时吓得腿软。
这可是在戎人营寨的最深处，根本没地方跑。
“首领息怒，如果对价格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粮食布帛可以翻倍，铁器，甚至汉人奴隶，我都可以帮你弄到。”
大汉虽然还保留着些奴隶制的残余，但汉法规定，严禁售卖汉人奴隶给异族，同时外族也严禁招抚汉人流民。
因此，汉奴在外族，是荣耀和尊贵的象征，尤其是汉奴往往有手艺在身，价值远胜粮食布帛。
周凡被刀剑一吓，便什么也顾不得了，连最为禁忌的汉奴都说出口了。
此言一出，哪怕在大汉身份最为低贱的骆开都看不下去了。
这特么的就是读过书的读书人？
老子命都不要，跑来当翻译，就是护住老婆孩子。
这该死的儒生，居然连汉民都想送？
奴隶送完了，是不是送我们这些平民了？
一时间，心中胆怯尽去，骆开翻译的也更加流利。
“我今日来招抚，只是给尔等一个投降的机会，交出的你们的粮食，牛羊，和女人，并诚心成为汉家的奴隶。否则汉军至，鸡犬不留。”
骆开念完这句话，便开始找撤退的地方。
转身寻找安国少季，却发现安国少季已经在百步之外了。
该死，自己就知道这些勋贵玩意不会坐着等死。
眨眼的功夫跑到百步之外，肯定是自己刚开始翻译，就往外跑了。
然而，柯木智摆了摆手，强行压住胸中怒火，同时也让周围的勇士退下。
“都说儒生是汉人中最为亲善的，我好心招待你们，你们竟然威胁要杀光我们部族。你们莫不是看我们好欺负？赶紧滚！”
柯木智已经没有继续谈判欲望了，他现在只想把这队汉军赶走。
再待下去，他真的就忍不住动刀了。到时候违反了河湟三大部族传出来的命令，对谁都不好。
“谢谢首领宽宏大量。”
这次周凡没有等翻译，毕竟让他们滚蛋是用手语比划的。
周凡松了口气，对方愿意放走他就行。
随后死死的看着骆开，他现在也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这个骆开怎么敢的！
一个商人就敢破坏两国邦交！
破坏自己的招抚大计。
此时的骆开，哪怕不用转头，就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怨毒，但他已经不在意了。
骆开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柯木智。
翻译还是要继续的。
“我们想要杀光你们，并不是因为你们好欺负。”
骆开直勾勾的看着柯木智，用最高傲的语言，说出了对戎人最不屑的话。
“杀光你们，只是因为你们天生下贱！”
.............
不得不说，安国少季是懂谈判的。
写给骆开的翻译词才用到第三句，对方就炸了。
柯木智也顾不得河湟之地发出的禁令，直接拔出了战刀。
然而骆开却是比他还要快，抽出腰间的战刀，用尽全力，一刀斩向了柯木智
骆开能走线经商，做戎胡的生意，自然有一些武艺的，只是不太高明而已。
然而出其不意下，却真的砍中了柯木智。
一条长长的伤痕划过柯木智前胸，鲜血当场飚出一丈高。
柯木智身边的护卫，见族长被杀，立刻红了眼，刀剑直接向骆开袭来。
骆开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商人，武艺也只是相较普通人不错。在戎人勇士的围殴下，当场受了数刀，被砍翻在地。
眼看是活不成了。
骆开被砍翻在地，周凡也顾不上快意，立刻让亲兵护卫自己。
一时间亲兵，戎人勇士混战成一团。
但这毕竟是在戎人营寨当中，部落中源源不断的还有戎人支援，周凡的亲兵很快就一个个倒下。
安国少季此时早就脱离了战斗中心。
将搭弓的手放了下来，看着远处被砍死的骆开，安国少季一时间有些恍惚。
商人，尤其是像骆开这样走小贸易的小商人，在大汉的地位也就比奴隶好点。
然而，这么一个被自己一吓就服软的商人，最后关头却是自发出了一腔热血，砍死了富博部的首领。
为什么？
安国少季不是不理解，只是不管新乡亭的乡民也好，骆开这个见财眼开的底层行商也好，这些卑微低贱者，似乎有一种迥然于其他时代的底层的风骨。
因为骆开的一刀，营寨中央，戎人与齐国兵战成一团。
安国少季则是趁机向营寨大门冲锋
几刀砍死守护在营寨大门的戎人，安国少季从木梯登上了营寨大门的垛口。
垛口上有近二十名戎兵守护寨门。
然而在安国少季手中，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进步刺刀；回身推刀；并步劈刀；独立探海；海底捞月；钻身外扫刀；收刀前刺；夜战八方式。
不到一刻钟，这些守护营寨大门的军士便被安国少季杀了个干净。
部落最重要的寨门就被安国少季一个人夺了下来。
寨门之外，是周凡留下策应和看护物资的二十名齐国兵。
“戎人无信无义，想要杀人越货，师兄和其他弟兄被围在了中央，赶紧去援救。”
齐王培养的私兵，用脑子换来了忠心，对夏宽师生的命令言听计从。
被安国少季一吆喝，也不多想，提着战刀嗷嗷的杀进了戎人营寨。
等最后一个齐国兵进入了营寨，安国少季一刀砍断了绞盘，再次放下了营寨寨门。
所有齐国兵都被困在了羌人营寨之中。
有部分戎人发现了营寨大门被安国少季占了，拍着战刀，梗着脑袋，嗷嗷叫着纷纷向大门冲来。
然而安国少季占据了制高点，一人一弓，箭无虚发。
一道道血箭在营寨大门百步的范围内绽放。
胆敢靠近安国少季百步的戎人都被一箭封喉。
鲜血从尸体中流出，在黄土上随意画出一幅幅动人的图案，煞是好看。
戎人见一时无法靠近大门，只能先行放弃安国少季这边。
一人三箭连射太可怕了，城墙上又堆积了大量守城用的箭矢，想要耗尽安国少季的箭矢，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
只得先剿清了营寨内的那伙汉军，再备好木盾篷车，才能弄死城墙上的小崽子。
周凡带来的齐国兵虽然没有脑子，但战斗力却是不错。
结成了简单的圆阵将周凡护在了中间，竟然真的慢慢杀到了寨门。
被守护在中间的周凡，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亲兵，原本的宏图大志全部被恐惧所取代。
他在斩杀边军时，只觉得砍下脑袋，喷出鲜血，是自己功业的象征。受罚边军的哀嚎，是自己的权力的赞歌。
但当这一切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只有恐惧。
快要靠近城门百丈时，周凡终于在恐惧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自己瞧不上的师弟，安国少季，竟然不声不响将寨门拿下了。
只要自己登上楼梯，从寨门翻出去，就能逃出生天。
周凡此刻也顾不上之前和安国少季的嫌隙，高声道。
“安国师弟，看在师座的份上，拉师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