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给杨玉封官？
八月，江南多暴雨，各处河流皆现妖踪。
与此同时，人族武道高手汇聚江南。和墨家关系好的，直接往剑园住。关系差一点的，隔壁无锡、镇江都有武林据点。这次，好些武林世家掏钱助战，尽显武道侠义。
“药王帖的号召力，比我想象中更强。”
杨玉几人坐在洞庭山，看着雨景山色，煞风景地吃锅子。
杨南天轻哼一声，没有开口。
是是是，你医家好，医家妙。可你们医家只能治病救人，有本事给国家治病，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施政理念啊？
“我这辈子除了在宫里，还没见过这么多宗师齐聚。你们吃什么，我往里面下——”魏离身边摆满各种肉类，正乐不停地往沸水里面下肉片。
“多来点黄牛肉。对了，苔干也先放里面，还有山菌……”杨玉神情自若，全然没有引发人妖之战的自觉。一边指挥魏离涮菜，一边从食盒取来茱萸调和的艾油，与麻酱、韭花一起搅拌。
杨南天：“少吃这些荤辛之物，你这身体能受得住？”
“我都快成仙了，稍微吃点怕什么？咳咳……”
呛了一下，杨玉连忙拿起玫瑰露润喉。
魏离给二人夹肉布菜，三人小吃一会儿后，杨南天将碗放下。
“你就这么自信？不怕水妖那边得胜？”
伸碗接过魏离涮好的黄牛肉，杨玉笑道：“妖王而已，彼等亦是借助‘太一符诏’，秉承人道气数而成。既已成形，便有克制之法。”
他所谓的“人道”，并非人族的道，而是世间万灵众生的道。
人道如何兴起，仙武妖魔这些东西如何出现？不都是“太一符诏”引发灵气变革？
人族作为道法显圣的引导者，的确占尽先机。
前番杨玉质问妖王，“水妖的天命”能不能大过“太一上帝”就在于此了。人王，不只是人族的王，更是名义上执掌“太一符诏”，人道万灵之共主。
当然，除武帝外，历代汉帝鲜少有得人妖共尊者。“人王”之说名存实亡。可再如何弱势，也比妖道强势吧？
妖族和人族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大家都只有一千年底蕴。通过庞大的人口与完善的修行体系，人族会怕吗？
……
“一群蠢物！”
神都大内，皇帝气得将奏本甩出去。
三省六部重臣皆不敢言。
“鲁钝，愚蠢——”
皇帝破口大骂。
“来人，把镇江府那些官员统统下狱！”
“陛下，万万不可！”众臣纷纷开口求情，皇帝也很快醒悟，气哼哼道：“既然办不成事，那就都给朕撵回家去！”
镇江那些官，背后都有世家。
“陛下，”汪波正站出来，“如今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水妖之乱。”
武帝开“道法显圣”，朝廷的职责权能已不同于杨玉前世。除国朝内部事务外，更要防备异魔、妖族。甚至此类威胁比内部矛盾更加严重。
尤其董氏得国不正，失去武林、儒门双方支持。没有大儒、武者的倾力相助，国朝确实无力对抗水妖们的这次联合。
“必须打，狠狠地打，”大司马肃然开口，“若不能打消对方气焰，日后万妖下山祸乱人间，则江山危矣！”
看向这位兵部尚书，皇帝沉默不语。
他明白，水妖下战书只是一个试探。如果国朝不能稳妥应对，接下来便是陆地的，天上的妖王纷纷出招了。届时塞外、西域两地也不会安稳。川蜀那边因云汉龙脉，更是麻烦。
吏部尚书冷笑：“打？大司马说得轻巧。你兵部如今能拉出多少武者？几个宗师啊？”
在超凡力量主导的世界，凡人军队有用却又无用。
在兵形势等少数阵道高手操作下，万人结阵的阵势能与真人、宗师抗衡。可如果只是一万残兵，宗师杀起来和切菜无异。在这种超凡精英横扫的情况下，兵部权能自然不局限于普通的凡人士兵。武者入军，乃至天下行武，都划在兵部名下。
“打不过也要打。这一战不打，未来陛下有何面目见江南百姓？”
“是啊，不得不打，”礼部尚书也感慨道，“江南乃文兴之地，不得不援。”
那边儒门弟子不少。你要是不表态，回头儒门还肯给你老董家打工？
眼下，愿意帮衬你们老董家的儒门学派，已经不多了。
皇帝阴沉着脸。
初登帝位，看着自己手中的糜烂局势，不慌乱是假的。
每到深夜，他都忍不住抱怨自家老爹。
老董家有啥啊，你敢去窃国？
是，天下的确太平了。可这完全归功于赵家三代皇帝的努力。异魔驱逐，蛮族归化、万妖归隐……难啃的硬骨头都啃干净，并留下丰厚国库与殷实粮仓。
老董家这几年频频施恩各大世家，那钱都是老赵家几十年攒下来的家底！
这几年间，老董家无非面对一下太平教这样的造反老玩家。亦或者岷江、临川王这样的叛乱势力。
因为宗师死了一大波，现在都只是小打小闹。
真正的艰难战斗，老董家还真没遇见过。
踌躇一番，皇帝又询问坐着的老者。
“右相如何看？”
与其说是问右相，倒不如说是询问右相背后的大长公主董瑶。
“战！”
右相虽老矣，但毅志不改。
简单一个字，便有凛然正气涌现。
皇帝颔首。
“皇儿传回消息，那个叫杨玉的，乃医家的正统弟子。”
皇帝说完，却见诸臣一个个面色不改。
嗯，是啊，你们世家人脉遍天下，得消息比朕都快。
“以白身擅自接下战书，有无视国朝尊卑之嫌。可我人族顶天立地，岂能对妖族苟且避战？大宗伯，回头撰写一份诏书，给那医家后生一个身份。”
只要把杨玉纳入国朝体系下，他替代国朝接战书也就名正言顺。
众人抬头看向这位新皇帝。
比起前头那位，似乎多了几分血性？
“陛下的意思，是我等招揽杨后生。将医家送‘药王帖’之事，纳入国朝之下？”
只要给杨玉封官。那么“药王帖”请来的宗师高手。若真平妖成功，自也是国朝的功绩。
皇帝摇头：“岂能让武林江湖之辈专美于前？战！既然要战，国朝便不能缩在后面。朕会下令请五位护国宗师携五千精锐武兵前去相助。并下诏往江南各儒门学院，请大儒出山。必要时，也会请父皇动用隐藏力量。”
众臣面色凛然，纷纷躬身领命。
老董家的隐藏力量啊！这次，或许能看到他家的底牌到底是什么了。
看向自己面前这些重臣，皇帝心中满是戒备。
这一战必须胜。
否则，被人瞧出老董家的虚弱。未必不会再有别家推翻我家江山。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老董家隐藏底牌是什么？但这个时候依旧可以拿来吓唬人。
“敢问陛下。国朝士兵入江南，如何对待武林众人？”
如今国朝和武林关系微妙，就在于六年前杀得太多了。
皇帝：“予杨玉官身，便是希望他能从中调和双方。”
礼部尚书也道：“五皇子正在苏州。届时可由他坐镇江南，主持平妖事宜。”
……
大长公主府。
右相出宫后，堂而皇之往公主府而来。
青姑姑亲自开门迎入大堂。
只见董瑶隐在帷幔之后，阵阵寒气在大堂弥漫。
“朕有所妨碍，不便于外人相见，请先生勿怪。”
“无妨。”右相入座后，径自讲述宫中所见。
说罢，老人家含笑道：“陛下特意让我入宫去盯着。看来是多虑了。陛下庸厚宽仁，却也有一份血性。明白人族立身之本。”
人妖之争，哪怕是董瑶都不敢在这方面作手脚。
赢，必须赢，给水妖们狠狠上一课。
“他也五十来岁的人，要是还不懂事。朕只能亲自拿鞭子再代母亲教训他了。”
冰潮在堂上涌动，凝成朵朵冰晶莲花。
右相有所感应：太后已成仙业，正在蜕变仙身呢。
“陛下。敢问您成仙后，如何看待赵董之事？”
右相本也是太宗时重臣。后因少帝事挂印隐居，直到被董瑶密函召回，帮忙接手处理朝政。
“正巧，朕这里有个好消息。我们找到一个赵家大宗的孩子。年纪不大，还可以慢慢调教。”
大宗的孩子？
右相瞪大眼睛，难掩激动之色。
“太宗还有遗子？”
面色忽然一顿，似乎觉得有些不尊重太后，轻咳问：“可是太宗一脉？”
“太祖的。不过论辈分是他老人家的三世孙。朕打算记在吾儿名下，以传承国祚。”
太祖的？那是二王爷还是三王爷？算了，不论哪一个，归本溯源，还天下清朗才是要紧，
少帝焚宫，损失最大的不是墨法兵等流派。而是儒门！
儒门自武帝时开创浩然正气，便为朝廷支柱。
以武御外，以儒守内，是汉庭一贯方针，也是国朝定鼎后延续的国政。
儒门修行离不开君王，同时也必须明守本心。
如果违逆本心，行非忠之事。便会污浊浩然气，日后再难存进。
当年好些大儒挂印而走。除却不满老董家做派外，也因为继续效忠老董家，有碍他们修行。为谋求权利、钱财而违背本心，儒心有损，日后再难存进。
“敢问陛下意欲何时行动？董氏又当如何？”
帘幔升起，露出坐在寒玉床上的董瑶。
“朕的底线……董氏不可灭，但赵家当归主江山。”
看出董瑶态度坚决，右相暗暗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可以对后面那些人交代了。
董瑶帮弟弟坐江山。
老赵家的遗留臣子心中能不打鼓吗？
到底是扶持弟弟当傀儡，还是真打算让老董家一直做下去？
眼下，董瑶给出明确答案。
“我那弟弟与我龙凤同胞。他坐几年江山也就罢了，董家其他人……呵呵……”
“陛下圣明。”
“圣明谈不上，非朕自负大意，也不会让董老四得逞。害得静妃、容儿她们……”
想到姐妹们遭遇，董瑶又是一阵唏嘘。
静妃投井、惠妃出家，王妃自杀殉国，容妃碎颅于深宫。
昔年答应太宗好好照顾小姐妹们，可到头来……
“来日方长，赵家子归来还有些年岁。眼下当务之急，是把水妖行洪解决。朕听你之意，朝廷打算给杨玉封官？”
“一郎官耳，无品无俸，全为维护国朝体面。”
虽然右相瞧不上老董家，但国朝是传承赵氏。国朝颜面有损，未来对赵氏重掌江山也没好处。因此，他是赞同此举的。
“设法让传诏的人在水上多等等，待水患结束再赶去。”
“这是为何？”
董瑶神色莫名。
“不被领受的诏，何必自讨其辱？”
右相面色不解：“陛下认得此子？”
难道，杨玉和我们这一系有关？
杨？前朝遗脉以“杨姓”者，有好多家。甚至弘农杨氏都有不少人受到牵连。
“孙先生，你可知那少年持有‘金箍铃’？你可知，‘药王帖’乃其所传？”
右相瞪大眼睛：“那只是一个孩子啊！”
医家传道人？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毛头小子了？
……
叮铃铃——
杨玉玩弄金箍铃。层层紫气向远方荡漾。
魏离吃着肉，含糊问：“如何？”
“研究出来一点功能。似乎能招引病人，也能加强治病救人的效果？”
又拍了一下，铃声作响。前番有一颗枯木缓缓萌发新芽。
魏离盯着枯木新芽，眼珠一转：“如此妙用。如果哪年天下大旱，用这东西去旱地走一遭，死去的庄稼都能复活吧？医家，医农也是医家嘛！”
“你小子不戏弄、挤兑老夫几句，你不顺畅是吧？医治庄稼？信不信老头子回头把你埋地里头当庄稼？”
“你不敢。”说着，魏离往杨玉身边靠了靠，一副我有靠山的姿态。
“行了，杨老，你跟他斗嘴作甚？快些吃完，咱们待会儿去镇江府和那些宗师汇合。”
呼呼——
流马乘风而来。
诸葛虹跳下来。
“呦——吃上了？我没来晚吧？”
魏离赶紧给他腾位置，并重新准备碗筷。
风尘仆仆坐下来，杨玉都能察觉他身上带起来的水汽。
往自己身上甩了两道符箓蒸发水汽后，诸葛虹坐在杨玉边上。
“我回隐村把‘天钟’拿过来了。”
随手把一只青铜钟扔给杨玉，他开始大快朵颐。
杨南天、魏离好奇地看向天钟。
“此物能克制龙兽？”
此宝乃汉宫方士们合力打造。原本是为汉帝演奏仙乐的乐器。随着汉庭覆灭，诸宝流落民间。先后被几位真人祭炼。能变大变小，且以音波伤人。
“我观看那些龙兽妖王，有不少喜爱乐律。此物或可降服一头龙兽。”
此外的话……
杨玉道：“镇江府的武侯祠门口，不是摆着一座石碑？几百年香火供奉，回头也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