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开坛

山间，雨丝愈发阴冷。

萧长申拎着把长柄朴刀，跨下一夹，一人一马便凿入了商衍的府军之中。

他只听得耳畔全是战鼓擂动，入目俱是肢血飞溅，杀的兴起间状若癫狂，哪还顾得了身上那些细碎的伤口与铠甲下渗出的血污。

“噗嗤。”

凛冽刀锋划破雨幕，切开皮肉，带着头颅冲天而起。

尸体轰然倒地。

滚烫热血泉涌般渗入地面。

这处位于乔池山脉中的古战场中，此类血腥的场景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为了将相王侯们不可示人的目的，陇右郡佃农的儿子将利刃捅入河西郡佃农儿子的胸膛。

死的人多了，便有一缕缕暗红色的血光钻出云层落入山巅，如水般扑洒在这山林战场之间。

煞气凝聚，罡风呼啸。

距离战场十余里处。

山腰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曹青甫面对这离奇的天地异相，神色却显得愈发凝重。

“道长，不能再等了！”

一旁的张青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可曹青甫却依旧缄口不言，只怔怔盯着山顶那片若隐若现的建筑。

在他的眼中，没有空山晓夜的出尘，更没有什么云在青天的意境，只有一前一后两道汹涌的妖气钻入了地层之下，横冲直撞绕行于山林中。

前者那是乌梢蛇裹挟着妖气，盘桓在战场周遭等待‘兵燹’凝聚成型，后者是那布雨娘娘在为了商衍或驱赶，或堵截着，不让乌梢蛇跻身战场之中。

可以预见的是，也许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畜生便会突破商衍的前军破入战场，而后留给他们的选择无非两种…

或战，或逃。

张青一介凡俗，当然看不到头顶的天地异相和山林里那两条足有水缸粗细的妖气。

他只是没来由心中漫起一阵惶然，不由得再次出声催促。

“再不开坛，就来不及了！”

“可阿姚说那青烊道人…”

“你那姚姑娘只说青烊道人有把握在黑潭龙王出世前找到它的阴身，可现已经这般时辰了，那青烊道人他…他没准已经被妖龙当成血食了。”

曹青甫还在犹疑，毕竟不能镇封住黑潭龙王的阴身的话，他们着手准备的一切都是白搭，就算能拖住乌梢蛇一时又有什么意义。

可曹道士能等，脑子缺根筋的张青却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惶然，他一把扯住曹青甫袖袍，指向高台下方：

“你看看他们，他们能等吗？足足一镇的守城兵士，如若在两军决战结束之前不能按时归营，等萧明远战后追查下来，莫说你我的脑袋，整个蓟县都要翻过天来！”

两人目光所至的大片山林里，影影绰绰潜藏着几百号人。

其中有的头戴锦鸡羽冠，有的举幡持戟，但更多的却只是穿了身极为花哨的羽衣，两手空空做充数用。

他们显然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何种存在，都在用一种看热闹，甚至是调侃的目光瞧向高台上争论的两人。

反正出来前总兵大人说了，到时只要排列好，跟着台上的旗语走上几步就能拿五钱银子。

平日里这种既不用抽刀砍人，也不用脑袋栓裤腰带上卖命的肥差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来。

前不久，张青和林捕头商议之后，便拿了银钱去都护府贿赂那位同乡，为曹青甫口中那可以“荡妖除魔”的法坛去做准备。

凑人头一类的还好准备，张青稍微动用了下钞能力便将原先说好的一旅军士生生加成了一镇。

但曹青甫要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有些难办，好在接连跑遍了全县所有的农户家才凑出了那些法器和锦鸡羽冠。

可这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那青烊道人能够将黑潭龙王的阴身拖住在飞来塔之下。

是的，仅仅只是拖住。

曹青甫与张青再怎么狂妄自大，也从来没有寄希望于青烊道人能将那妖蛟修行了千余载的阴身斩杀于剑下。

只要能拖到曹青甫开坛敕来昔年的蓟江水神，今日之事便尚有回旋的余地。

就算到时那乌梢蛇吞食了兵燹灾气化做腾蛇，也只是头畜生罢了。

一具再强的躯壳，失了意识主导又能比寻常的妖物强上多少？

可如若事情有变，叫那黑潭龙王自塔下脱困，操控了乌梢蛇后再次驱水走蛟，恐怕除了曹青甫能脚底抹油跑掉，这整个蓟县的百姓今日都要命丧当场。

张青连声质问，终是压倒了曹青甫心中那最后一丝的坚持。

“如此，便…”

“咻。”

突然间，一道炫目的紫青色剑光自飞来塔中冲天而起。

张青先是一惊，而后猛然反应过来，拍着腿好一阵大叫。

“曹道长快快动手，瞧这动静，那青烊道人已经将那黑潭龙王的阴身给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