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真君斩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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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扑朔迷离

不过在这些大人物的事情上,她一个在娼窑里卖肉的贱籍户又哪敢多问,谄笑着关上房门便退了出去。

胖嬷嬷方才离席,蒋继平皮面上便似有蚯蚓蠕动般一阵曲扭,先是额头高高鼓起,继而下巴又突然伸长一截。

再叫他一阵揉搓之后,便又从萧长申变回了原本的那张鞋拔子脸。

“鼻子,鼻子!”

道士忍着笑连指几声,继季平这才反应过来,将那跑到额头上的鼻子给扯了回来。

“这楼里妖气太浓,法术持续不了多久就要被冲散了去。”

说着,蒋继平拾起几个果子扔进嘴里,叹息道:

“那青狸子教我的幻化法门终究还是有缺,若能都学全了,这天下还有何处不能去得?”

呵,道士笑着摇摇头。

这贼小子仗着一身的邪门术法平素就胆大包天行事毫无顾忌,要真叫他学全了这换脸的法门,指不定还要捅出多大的篓子来!

时间在满楼靡靡声中不断消逝,侍女挨个将上房里的茶点撤换成了热菜。

蒋继平仍在专心于鼓捣他那张皮面,陈青烊却已身前遮挡的帷幔一把扯开,望向露台上那口硕大的木箱子。

射覆此类手段,原是类似于占卜问卦的一类猜物游戏,说到底是将庞杂玄妙的易理套用到术数上去猜先。

陈青烊一个半吊子的野道人连谯坛科仪都没来及学全,又哪来的时间去学这类消遣之余的手段。

倒是今夜这满楼的举子读书人,料想其中不乏有精通易理数术的所在。

果然,不多时周遭上房里便有人唤来侍女,将卜得的射词写在纸上送入那季花魁所在的阁楼。

蒋继平背着身子摆弄了一阵,总算将萧长申那张皮面稳定在了脸上,他见众人都写出了答案,道士却仍旧杵在原地无动于衷,不由担忧起那所谓破三关的章程来。

“道长可会这劳什子的射覆?”

道士摇摇头,“不会。”

“那道长会第二关的填词做诗?”

道士依旧摇头。

蒋继平刚要询问第三关的斗剑,猛地想起陈青烊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来,于是眼角一挑,恶狠狠道:

“这般倒也省事,今夜不论是谁占得这三关的魁首,等后半夜咋两便摸到那阁楼上去,道长自去寻那劳什子蛇妖的晦气,至于我么…”

他一拍大腿,“某先去替青狸一刀结果了那柳三娘子,再去会一会这季仙儿的深浅!”

“你急甚么”,陈青烊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来按到桌面上,冷笑道:

“贫道只说是不会射覆的手段,又没说没有其他的法门!”

说着,并指朝着蒋继平一扯。

“哎吆喂,你干嘛!”

蒋继平只觉头皮一痛,道士指尖已多出一根细细的发丝来。

“你怎生不扯自己的!”

他正欲捏着嗓子闹骚两句,蓦地看见道士藏在幞头巾子下的一头短毛,只得又悻悻然作罢。

陈青烊也不理他,右手攒着那根头发挽了几下,随着左手掐出一道指诀,先是桌面上那道符纸倏地燃起一角烟火。

接着,那原本细长的发丝便被编成了个蚊虫模样,带着陈青烊的眼识飘飘悠悠的朝那箱子飞了过去。

自从得了蓟江水神所赠的一葫芦水运,陈青烊对法术的使用愈发如臂指使,连这道‘监灵生神符’也从原来的纸飞机直蛤蟆升级成了发丝这种更为细小方便的媒介。

蒋继平被道士这一手看的瞠目结舌,他死死盯住那燃烧着的符纸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片刻后,就瞧得那蚊虫飞至箱子前打着旋转了一圈,趁着青衣小婢尚未察觉,寻了条板缝便钻将了进去。

可倏地。

陈青烊面色猛地一变,符纸上那条原本烧得极慢的火线也骤然为之一涨。

缕缕纸灰散落于地,蒋继平心脏也跟着悬了起来,问道:

“里面的东西很吓人?”

道士正极力控制着眼识游走于箱内,时下也顾不得同他交谈,只一个劲的摆手。

“这娼窑里还能有什么?”

“春宫图?”

道士不做声。

“亵衣?”

道士还是不回话。

蒋继平的神色也跟着怪异起来,“难道那季仙儿寻了个开襟小娘塞到这箱子里了不成?”

这下子道士终是有了反应,并指在桌面上连敲了数下。

蒋继平也看不懂这回答是确定还是否定,不知所措中,突然见桌上烧至半截的符纸轰一下燃起灼灼明火来。

……

乙层花楼,与道士与蒋继平相距不远的另一侧房内,厚重的帷幔将门框遮挡的严严实实。

屋内炉香缭绕,满桌的酒菜前,白衣飘然的公子与肩头那只浑身漆黑的怪鸟皆闭眸子紧闭。

忽地,那怪鸟半张着的喙里吐出一张鬼脸。

伴着白衣公子掐诀喝了声“去”,鬼脸便化做一道绿光穿过帷幔,朝着露台上的木箱子疾掠而去。

道士眼识所化的‘飞蚊’此刻正扑腾着翅扇,眼看就要顺着板缝原路挤将出来,被这突入起来的鬼脸张嘴叱了一声,便又飘飘悠悠的被吹回了木箱子里面。

接着,鬼脸化作缕缕烟雾飘进了木箱,再聚拢时已然便做了一只眸子恍白,浑身泛着鬼气的黑鸟扑啄而来。

箱子里空间本就逼仄,比起头发丝编就而成的蚊虫,这只硕大的怪鸟更显得如同藏鹰雕枭一般。

它鸟喙开合间露出一排凿齿,扑腾着就要将那豆丁大小的眼识给吞食了去。

道士无奈下只得操控着眼识在这逼仄的空间里辗转闪避,没多久便被那蔓延而开的鬼气逼到了箱子死角处。

“无瞳鸟,又是这个鸟人!”

陈青烊罕见的骂出声脏话,眉头也当即拧成了一团。

“出什么事了?”

“白莲教左使也藏在这里,他想将贫道的目识困死在那木箱子内!”

蒋继平倏地打了个激灵,他原本想着一座娼窑而已,又能是什么龙潭虎穴的去处。

可眼瞧着道士这近乎神通的手段都能被人截住了去,心间不免泛起一阵犹疑,慌忙扯下领后的人皮灯笼吹燃。

“要帮忙么!”

陈青烊正与那只怪鸟的焦头烂额,视野已然被挤压到了巴掌大小的一片空间里,哪还分得出心来说话。

他摸出张‘束邪符’来,刚要拼着眼识受损将那怪鸟给打散了去。

忽地。

木箱那细密的板缝中亮起一片青光,陈青烊口中‘束邪符’的敕咒尚未念出,那刺目的青光已经瞬间聚拢成一个头顶子午簪,身着蓝大缎得罗道袍的小人儿持剑向前斩去。

满目凛冽剑光中,硕大的怪鸟连惨声都没来及叫出,便被这小人儿三两剑砍的烟消云散。

做完这一切,身穿道袍的小人儿在箱中兀自打了个稽首,便又如来时一般化做青光复还而去。

陈青烊这才来及细细打量那道蜷缩在木箱里,胸膛起伏间吐气如兰的身影。

可蓦一恍神间,随着桌上的‘监灵生神符’燃烧殆尽,他尚未压下看到那箱子里所装之物的惊异,眼识却已然悠悠回归到了本体之上。

摸了把头上的细汗刚睁开眼,就见蒋继平攥着令旗,若有所思道:

“这楼里方才有人出阳神,我的鬼兵刚放出来就被吓回了灯笼。”

道士默不作声望向这人声闹腾的玉漱院花楼。

黑潭太子,柳三娘子,白莲教左使。

以及,刚才虽出阳神助他收回眼识,却不知是敌是友的蓝衣道士。

妖气,邪术,正法。

城内忽有风起,刮的满楼帷幔呼呼扯动,小小玉漱院掩在这曝雨中愈发扑朔迷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