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女子与第二个故事(上)
随着书生的故事结束,外面风雨声愈发洪亮。
水珠沿着破瓦垂成一条条长线,冷冻杂着冷气一股脑灌入屋内。
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及。
重山叠嶂,雨雾飘摇中,只剩这一件屋子的灯光忽明忽暗。
陈青烊也不回答那书生的提问,只默默将长剑抱进怀中。
“道士又不是赏罚善恶的尊使,又如何能答得了公子这般问题。”,身段妖娆的女子将嘴里最后口炙肉嚼碎了咽下,又道:
“公子所讲故事甚是精彩,想来大伙多少都听得意犹未尽,既然如此,我便顺着话茬再给大家讲上一个如何?”
猎奇之心人人皆有,商心慈方才虽被书生那一番刻意渲染下的阴森语气吓的不轻,此刻却仍眼巴巴杵着脑袋满是期待。
至于道士。
陈青烊对于在这荒山雨夜,荒村破屋中听志怪故事更无甚感觉,只是以指尖一下一下弹着剑鞘,破有些昏昏欲睡。
……
女子所讲这个故事,名唤“黑白仙儿”。
却说还是本朝庆和年间,有个名唤双龙山的地方。
之所以叫这名字,是因为那山势生的钟灵琉秀,尤其是山麓间那一汪深不见底大湖,更叫一个雄旷鸿浩。
当地百姓沿着湖水掘了沟渠,引下水来灌溉田亩,久而久之,这双龙山附近便成了少有的富庶之地。
听当地百姓口中所传,这双龙山原本是唤做‘碧潭山’来着,后面又改了这么个地名,皆因一女子所经历的逸事而来。
就像求签卜卦一样,人们总是愿意将精神寄托在一些看不清摸不着,却又充斥着神秘感的东西上。
许是碧潭山下的百姓因这一汪天然的活水年年仓谷充盈,时间长了,便有人开始谣说这湖底之下有一位盘螭之属的布雨娘娘。
那娘娘平日间潜在湖中吞吐水运,逢着心情好了,便飞至云中替一县乡民行云布雨,护佑这一方年年风调雨顺。
谣传更甚者,说不止一次看到有位身着雪色素衣的女子绕着祥云,伴着飞鸟没入湖中消失不见。
话这东西经过人口口相传说的多了,便容易诞生出不一样的版本来。
于是乎,便有说那位娘娘是主管行云布雨的,也有说娘娘降下恩泽,于求子最是灵验的。
眼瞧着信奉湖中有神异之处的百姓越来越多,县里几位乡绅商议一番,索性在碧潭山中塑像修庙,以便娘娘布雨后随时飨食香火。
这下子,碧潭山的名声更与日渐盛,以至于庙基建成之后不止有本地人上香供奉,更是引来临近几个县乡的乡民前来焚香许愿,直烧的这碧波潭水前是日日人声鼎沸,夜夜香火不绝。
就说有一日,本郡一位姓苏的娘子不知从哪听得碧潭山有位‘布雨娘娘’求子颇为灵验,再一想自己那折腾来折腾去,却无半点动静的肚皮,不禁悲从心来。
眼瞧着再这般下去,公婆便要逼着郎君将自个休了另觅良配,焦急下苏娘子也顾不得多少,提了香烛供品,便沿途向那碧波山打听而去。
小娘子三寸金莲从未出过什么远门,就连平儿做的最累的也都是一些消磨闺中光阴的针线活儿,这一路披荆斩棘的艰辛自然不必多说。
待好容易进了碧潭山中,已是天关高垂半侧,扁舟横亘滩头的傍晚时色。
正想着寻个人去问那‘布雨娘娘’的庙址所在,苏娘子打眼一瞧,就见有位老妪全身缟素,似穿着重孝般站在林中。
她唤了声“阿婆”忙追至身前,还未及开口,却见那老妪解下头顶罩着的衫帽,露出一项皱纹苍苍的怪脸来,神色焦急道:
“娘子的来意我已全部晓得,不论甚么老身全都应下了,就是有一事要烦请娘子相帮!”
苏娘子虽被对方这一番云遮雾绕的话弄的满头雾水,但想着还要寻人家问路,也只得先点头应允下来。
那老妪语速极快,好似身后追着什么胸狼恶虎一般,急急道:
“明早卯时,烦请娘子到湖边寻一颗系着白绸子的柳树,寻到后使法子将那柳树砍断,只是千万千万莫要让那柳树倒进水中,娘子可先用绳子系了,待看到树荫下有两条一黑一白的鱼儿浮上水面来,再将绳子解了,叫那树砸进湖中即可。”
这下子,苏娘子更是茫然无措起来,她百般也想不通好好的为何要做这等出离无趣的事来。
可一番追问后老妪只道是她此刻被仇家所追杀,已然来不及去解释这其中的诸多缘由,反正娘子尽管将树砍了,待事成后我必有重谢。
苏娘子是个温吞内敛的性子,平日间于人说话总是温声细语,遇到有叫着剪个鞋样子之内的琐事,总是不忍相拒。
此刻一想砍个柳树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难事,索性也便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