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投机

铃铃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在12月12日凌晨六点钟响起，岛城的复兴社特务处，中统CC的党务调查处，党部、市政府，各位与南京有着密切联系或者有着自己特殊消息渠道的要人的住宅和办公室电话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每一个电话打过来的第一句话几乎都是：

“听说了吗？”

如果回答的是“听说了，”那么在短暂的沉默后，就会进入一个漫长的讨论阶段，因为这件事关乎着整个国家，整个民族，乃至每个人的前途命运，电话两端的人，都需要清楚的探清对面的态度和立场。

如果回答的是“没听说，”那么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就将被转达，同时打电话的人也会衡量，电话对面的人是否有资格再接到自己的电话。

顾行健却睡得很香甜，直到凌晨6点多钟孙乾神色严肃的叫醒他的时候，他还舒服的打了个哈欠。

“科长，发生甚么事了？”

“什么都不要问，跟我去站长办公室。”

孙乾的表情很严肃，严肃的甚至有点可怕，他的面容僵硬的就像是石窟上的雕刻的佛像，这是一种庄严肃穆又带着恐惧迷茫的表情，就像在原来的脸上罩了一层坚硬的花岗岩，让看到的每个人都不自觉的不寒而栗。

站长办公室里已经挤满了人。

行动科，电讯科、档案科、总务科，站里六大科室所有的少校以上的人员全部到齐，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和刚才孙乾一样的表情，肃穆而又充满不知名的恐惧。

站长也是如此，或许表现的更明显一些。

他的手甚至有些神经质的颤抖，依然在不停的接起一个个打过来的电话，每个电话都很简短，几乎都是简单的一两句后就挂断了电话，而站长的回答永远都只有四个字：

“我知道了......”

唯一突兀的是档案科的肖凤琴，她站在站长的办公桌旁边，在静静的整理着文件，脸上同样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当顾行健走进来的时候，才用略显诧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足足过了半刻钟，电话铃声终于止歇，站长这才伸出手，揉了揉早已没有任何感觉的脸颊，声音低沉的说道：

“张杨兵变，校长失陷。”

这八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整个站长办公室从本来的鸦雀无声变成了新的鸦雀无声。

“戴老板已经决定，组织一只别动队，潜入西京，营救校长，各位，你们怎么看？”站长的眼神环顾全场，但没有人说话。

当消息最终确认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失语当中。

每个人都在衡量这件事带来的严重后果，如果校长无了，那以后掌Q的会是谁？

如果这次自己表现积极的去营救校长，会不会受到后来掌Q者的打压？

但如果这次自己没有表现，万一校长居然真的回来了，会不会QHSZ？

如果校长没回来，戴老板失势，那么党务调查科的徐老板，会不会像戴老板吞并南京行营调查科一样，兼并特务处？

一系列复杂的问题在这些老油条的脑海里萦绕，似乎哪种选择都有可能，哪种选择都不能确保万无一失，那么，沉默失语反而成了更好的选择。

顾行健却没有失语，他是整个办公室中唯一清醒并且对此早有准备的人，他在冷静的观察了办公室所有人之后，从嘴唇里缓缓的挤出了两个字：

“站长.......”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顾行健，对这个率先说话的人，他们没有丝毫的愤怒，每个人都眼睛里仿佛都带着点期冀，期待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说点什么，至少可以打破这个难堪的沉默。

“你想说什么？”站长也把目光投向了顾行健。

“站长，请问，是校长失陷于张杨二贼之手了吗？”顾行健小心翼翼的问。

“是。”站长的回答很简短。

“卑职愿意组织一只别动队，跟随孙科长，奔赴西京，营救校长！”顾行健小心翼翼的声音突然变得激烈和坚决起来。

“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个愣头青，这就是站长叫他进来的目的吗？

“好！”站长猛的一拍桌子，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小顾，勇气可嘉！”

“站长，卑职这就和孙科长去行动队抽调人手，即刻前往西京！”

顾行健一边回答，一边轻轻的拉了一把旁边孙乾的衣袖，孙乾没有动，顾行健再次狠狠的拉了一把。

孙乾这才会意过来，他看了一眼站长，站长似乎在微微颔首。

不等站长同意，顾行健就拉着孙乾推开站长办公室的门，快步走了出去，只剩下了一屋子“诺诺”的众人。

“你什么意思？”孙乾还是有点不明所以。

“科长，这是一个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像当年常校长在中山舰上站到国父身边的机会！”

身为黄埔生的孙乾很快明白过来，校长当年发迹，正是由于国父在中山舰上面临危机的时候，毅然决然的站在了国父的身边。

“你觉得校长能回来？”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敢这样做？”

“我是小人物，输得起。”

说话的时候，顾行健已经在办公室找了一张大白纸，写上愿意跟随戴老板奔赴西京营救校长的慷慨言辞，然后咬破手指，在白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份血书，是效忠书，也是投名状，也代表着在关键时刻，愿意和戴老板站在一起的人，这是一次不可失去的投机机会，顾行健不敢确定，自己以后还能否再遇到这样的千载良机！

“科长，你也签。”顾行健将纸推到了孙乾面前。

孙乾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咬破手指，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太少了，我去再找几个。”顾行健拿着白纸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带着多了几个名字的白纸走了回来，上面多了田明顺，李金虎几个人的名字。

“科长，你进去，带着这份血书，跟随站长去南京！”

孙乾又看了顾行健一眼，他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