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圣徒
图克生咽了口唾沫，他走了过去，而顶着亚伦·普雷斯样貌的男人已经一脸疲惫地在原地坐了下来，就坐在他创造出的那片洒满阳光的草坪上。
图克愣了。
他那表情是疲倦吗？
不可能。
这位一定是教会的大人物。
图克听说过，一百多年前，梦境教会诞生至今，唯一一位突破了现行神术等级体系的苦修士，安德烈·马尔蒂诺，曾在他四十二岁生日当晚，失踪在了修道院的祈祷室里。
当时教廷认定安德烈是蒙主召唤，进入了主的神国。
所以教廷将其追认为圣徒，并将祂所在的那间修道院改名为圣安德烈修道院。
可事实是，没人知道安德烈·马尔蒂诺究竟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祂为何会突然消失。
这几乎成了梦境教会的一桩悬案。
而图克从自己的导师，也是梦境教会现任枢机主教团成员——法比安·库贝罗处得知，圣安德烈当年很可能已经强大到了足以匹敌教宗的程度，而令当时的教宗感到威胁。
所以，他并不是蒙主召唤，而是在与教宗进行了一场秘密谈判后，自行选择离开的。
当然，这只是导师的一种猜测而已。
可面对眼前的男人，图克越想越觉得导师的猜测很可能就是事实。
因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位实力深不可测，且又对梦境神术了如指掌的大师。
难道他会是那位失踪的圣安德烈？
图克思绪纷飞，而他看向亚伦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崇敬。
图克打从进入教会那天起，身上就伴随着天才之名。所以面对强者，比起嫉妒或畏惧，他更多的是憧憬。
且亚伦·普雷斯表现出的那一系列对梦境神术的超强掌控力，也让图克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必然是教会历史上的大人物。
他……不，祂甚至可能是一位从神！
祂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考验自己！
至于为什么被考验的是他这样一个中阶神官，而不是同样身在红枫堡的博耶尔大主教？
当然是因为自己在梦境神术上的天赋异禀！
图克确信无疑。
想到这儿，图克眼中闪出了点点激动，他见对方已经姿态放松地坐到了草地上，便即正了正自己的神官袍，对着那位顶着亚伦·普雷斯面孔的存在深深鞠了一礼。
“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之举。“
图克诚恳地开了口。
“您的强大已经足以证明您无比尊崇的地位。我想您一定是某位圣徒降临世间的化身吧？”
图克说到这儿，注意到亚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
但图克很快纠正了自己的想法。
那怎么会是诧异呢？明明是惊诧！
那位大人肯定是惊讶于我猜中了祂的身份，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圣徒……”
亚伦轻声重复了一遍那个词。
————
老实说，自打被图克当场拆穿后，亚伦心里就慌得一批。
但是事到临头，他想躲也躲不掉，只能一面跟霍德尔商量对策，一面安抚这位中阶神官的情绪。
他知道以霍德尔的力量，能够轻易杀死眼前的神官，可他现在的精神强度，无法承受那种力量，叫霍德尔动手，只会同时把敌人和自己都杀死。
而且防御这位神官的全力攻击也着实叫亚伦吃了苦头。
每次当剑刃袭来时，他都感觉自己的思绪乱作一团，就好像全身的神经都被人一瞬从体内连根拔起，然后在就要挣断的那一刻，又松了力，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图克停止攻击。
经过这一遭，亚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至少表面上，他还维持着体面。
他一直坚持到了图克把梦境中带有梦神气息的那簇诡异灌木去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弯下随时都有可能打颤的双腿，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
他是真累了。
接下来无论图克想做什么，亚伦都打算豁出去了。只要霍德尔能控制住局面，他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会让霍德尔出手制住图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图克居然对着他鞠躬道歉了！
且更让亚伦没想到的，是图克把他当成了梦境教会的圣徒？
这……是什么展开啊？
亚伦懵逼。
怎么又冒出来圣徒了？
再说梦境教会的圣徒为什么要伪装成低阶神官之后再被你一个中阶识破啊？会不会太掉逼格？
可看着图克那略显狂热的神情，亚伦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圣徒……
圣徒降临人间，那一般情况下是干嘛来的？
这么一想，亚伦突然又有了思路。
难不成……他是把我当成梦神派来考验他的圣徒了？
突然间，亚伦觉得自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对，就是圣徒！那家伙既然觉得自己推断出的是对的，那顺水推舟就对了。
亚伦暗想着，心里已经闪过了十几个电影桥段。多亏了卢安和罗莎琳，还有城堡内的众人，他现在对演戏这档子事，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
“我可从没这样说过。”
亚伦坦然开口，面上还带着浅浅笑意。
而听到这话，图克的目光反而更加坚定了。
“可您也没有否认，不是吗？”
图克眼里闪着炙灼的光，他心里已经认定的事，无论对方如何作答，都无法动摇他。
因为神术是不会骗人的。
那位大人对梦境神术的掌握，是图克前所未见的。他甚至觉得就连自己的导师——法比安·库贝罗，也做不到在他人构建的梦境中，这样从容地防御。
“好吧。”
亚伦显出点点无奈。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也已经被你识破了，接下来的事，我也就直说了。”
亚伦无奈地扬了扬嘴角。
“我是为了遗迹而来的。这里的遗迹……想必你也注意到了，与梦境领域的权柄有着极深的联系。而梦境的权柄，必须掌握在它真正的主人手里。这，就是我来这儿的目的。”
亚伦沉声说着，而图克已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他喉结上下涌动，望向亚伦的那双眼睛里像是能冒出两颗小太阳似的。
“我明白！”
图克的声音异常坚定。
“您是为了不让那些暗中窥伺者发觉，才以这种方式降临于此的！天啊，我早该想到！赞美主！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任何事——只要我能做到！”
图克的身体不自觉地向着亚伦的方向倾斜了过去，看得出他相当激动。
好家伙！
这都主动提出要当二五仔了吗？
亚伦强压住了想要上扬的嘴角，一脸认真地看着图克，直到他觉得已经吊够了对方的胃口后，才终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