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三利
一旁的肥义听闻赵王的问话，心中自然也是洞若观火。
老实说，对于是否进攻中山国，肥义心中其实是无所谓的。
一来，赵国之所以会有此次的改革，其中重要的原因便是中山国占据了赵国的腹地。
所以不论早晚，中山国是肯定要打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其实是最无所谓的事情。
二来，也是因为此战注定是不会长久的。
不论胜负，最晚十一月底、十二月初，两军就得休战了。
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多月，这段时间对于一场以灭国为目标的大战来说，充其量也就是热个身罢了。
所以打不打，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因为除非发生太大的变故，此战注定不会有太大的战果。
而没有太大的战果，自然也就不会引起宗室保守派们太大的阻力。
所以此战只要赵王和他决定要打，可以说当场便能定下来。
如今见赵王既然有意，那他也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于是便见肥义略微沉吟，便是开口说道：“代相所言于今秋进攻中山一事，依臣之见，可以一试！”
“哦，爱卿此言当真？”
闻听肥义也同意进攻中山，赵王顿时眼前一亮。
“岂敢妄言！”肥义拱手微微示意，接着正色说道：“以臣愚见，此时攻打中山，与我有三利。”
“哦，是哪三利？”赵王忙追问道。
只见肥义伸出了食指举到胸前，面露微笑的说到：“我赵国新练骑卒，妇孺皆知，料中山也定已知晓，然其必不知我有马镫之利，骑卒练成之速，远超以往，此时攻中山，中山定无防备。”
“以有心攻无备，此一利也！”
正如肥义所言，中山国是由白狄后裔所建立，本身便熟知骑射之事，便是如今的中山国内，也依然保持着半农半牧的生活习惯，对于训练骑卒的难度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按照往常训练骑卒的经验，想要将一名步卒训练成能够上场作战的骑卒，非得废经年之功方能成行。
也就是说，等到赵国的骑卒训练完成，怎么都得明年春夏了。
自然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有太多的防备。
他们又哪里会知道赵国有了马镫这一利器，能够大大缩短骑兵训练的时间呢！
接着肥义又是伸出第二个手指头，继续说道：“我国若攻中山，时间当在九月底，而中山之地，初雪往往在十一月底，十二月初，这其中相隔不过两个月，故而不论成与不成，敌我两国都无法扩大战果，也就不会对我国有太大损失，然以有心算无心，对于此战，我国实已立于不败之地。”
“加之也可于此战检验突骑之利，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此二利也！”
听了肥义的话，赵王也是连连点头。
肥义此言不假，虽然对于突骑的实力二人都是见识过的，可终究是没有经过实战检验的，此战正好用来检验突骑在战场上的实战效果，为以后的作战提供参考。
“肥卿所言甚是，不知这第三利为何？”赵王继续问道。
“呵呵，这第三利么，便在于动摇其军心！”只见肥义伸出第三根手指，眼中露出深沉的谋算。
“先时大王曾派大夫李疵前去探查中山虚实，回来后其人言道‘中山国耕者惰而战士懦，有贤才而不能用，且任性使气，交恶诸国，若此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此事大王可还记得？”
赵王面露沉思之色，而后点了点头：“不错，确有此事！”
肥义闻言继续说道：“中山者，胡虏也，狂悖而无道，刻薄而寡恩，国中有识之士早已深受其苦。”
“然中山王暴虐，国中之士不敢言明。”
“而我赵国，君明而臣贤，胡服之策更是震动诸国，中山亦有感念。”
“今中山新王继位，正是国势动荡之际，但闻我赵国有伐中山之意，其国内有识之士必蠢蠢欲动。”
“今次我赵国伐中山，与其国民，乃以有道伐无道，便好似久旱而逢甘霖，即使不解渴，也能动摇其心！”
“待得明年王师再至，中山臣民岂有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者呼？”
肥义一边说着，面露恭敬地向赵王深深揖礼。
赵王闻言也是大笑出声，用手指着肥义，语气颇为玩味的笑道：“哈哈，你这老物，倒也说起好听话来了！”
恰如赵王所言，肥义最后说的这一点，与其说是在说伐中山的好处，不如说是在拍赵王的马屁。
因为上一任的中山王姬厝，虽说在周边各国间风评甚差，但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中山国在他的带领下真正进入了鼎盛时期，跃入了列强行列。
这自然使得周遭各国心中不安。
加之在中山国强盛的过程中，也是对周遭各国多有得罪。
如此种种，各国自然不会对他有好脸色。
可实际上说，其人也确实称得上一代英主。
其人眼光犀利，面对纷乱的局势，屡屡出手，皆有斩获，可谓难得。
五国相王，伐燕平乱克，在战国纷争的形势中，开创了中山国的新局面。
加之其人贵儒学，接受了儒家文化，尊贤重士，自然也不是个残暴之人。
说其国人深受其苦，不过是妄言罢了。
至于说中山国新王继位国势不稳，这倒是真的。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有谁会不喜欢别人恭维自己呢！
而且肥义方才所说的赵王的胡服骑射之策使得各国震动，也确有其事，且正是赵王得意之事。
故而肥义的吹捧，可谓正是搔到了赵王的痒处，赵王自然是欣然接受了。
所以赵王虽然嘴上说着肥义是在恭维自己，可其脸上的笑容却是做不得假的。
对此，肥义也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说到底，当今的赵王也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准备一展宏图的时候。
况且其人也确实能称得上雄才伟略，在这种情况下，肥义自然乐得说几句好听话。
闻听赵王的话，肥义也是抬起了头，颇为俏皮的说道：“臣肺腑之言，大王明鉴啊！”
赵王见状又是笑了起来，连连指着肥义。
而后肥义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殿中一时间满是欢笑。
单只看二人还有心思说笑，便能知道，对于此次攻打中山一事，并无太多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