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却说在重庆北碚,依山傍水的缙云山下,山峦叠翠,环境幽雅景色迷人。更有那巴渝文化发源地的历经沧桑岁月的偏岩古镇,抗战期间一时间成了全国各地名人喜欢集聚避战的地方。BJ的老舍,上海的茅盾都在此暂住过。有栋飞来别墅,占地三亩,绿树成荫,一片天然的湖水。其间山石回廊亭台楼阁清幽雅致。一栋砖木结构的楼房矗立在草坪之上。这家人姓易,男主人叫易长在,夫妻俩开了一个自己的船运公司。只有一个儿子叫易峰,家里佣人厨师齐全。夫妻俩忙于生意准备把12岁的儿子送到日本去读书。那个年代的人也是,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是喜欢将自己的后人弄到国外去。也许就是国内烽火连年,战争不断的,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从历史的角度来看,的确是,从鸦片战争开始到抗日战争爆发,在中国哪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不是打便是杀,到处血流成河……有钱人可以去外面寻一安身立命之所,穷人是流离失所。
这日清早,夫妻俩带着儿子,钻进自家的小轿车,才开出院子里,准备送儿子去朝天门码头,让自家的轮船把儿子先托运到上海,再从那里上海船去日本读书。都是交由朋友帮忙托运护送着去日本。
车子往朝天门码头方向行驶。车子到了朝天门码头,夫妻俩下来,带着儿子往下面的屯船走去。他们家的轮船正停泊在那里,等着哩。
再说那个邓红梅,听到兄弟说被自己撞到的老头子死了,心里怕,想到妈妈给自己的几块大洋,叫自己去躲起来,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去躲起来。忽然想起去年院子里自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叫邓香兰,就是住在自家沿墙里面的院子里的人,他们家原来也穷得叮当响,后来邓香兰十几岁跟她亲戚去了重庆城在化龙桥什么地方一个水果铺子邦人卖水果,还嫁了人,发达了。回来给家里买了个小院子住着。灵机一动;我何不去那重庆城找她呢。还躲啥子嘛。
小时候听老汉说,也知道,从这里到寸滩码头过河,要先走到镇上去大马路,然后再往码头走,有一百多里路程。那个时候她们家都是老汉送生丝去码头的地方卖。
想起老汉卧病在床,自己又闯了这么个祸事,不觉心里一阵酸楚泛起,站在那里抹了一把泪。接下来往镇上走。她们家出来到镇上不过十几里泥土的小路。没走多久便到了镇上。说到这个石鞋镇,不过就是一条坑坑洼洼的不足三米宽泥巴土路。两旁有几栋房子,一家日杂店,两家饭馆,象样子的地方就是那条马路边上杵着个绿色邮筒的邮局。之前也曾跟老汉到过这里,知道往码头走的方向。走过那黑不溜秋的饭馆,扭头看了一下,门上木杆上吊着的几块臭哄哄的什么肉,一群苍蝇轰轰地响着。原本也饿了,手里捏着几块钱,也不想进去。继续走。
走到寸滩码头,天已经黑尽了,走到河边的售票的木棚棚问,只有明天早上的过河船。买了张票。心想到屯船上去等一夜。走到屯船上,见到一个像是酒疯子,在地上打滚并破口大骂:“……吃人不吐骨头……这是啥子世道……当兵的烧了我的房子……当官的都是强盗……”
吓得她不敢进去,又看外面,黑黢黢的一片,跳板撞碰水的声响。屯船的木板顶上吊着一盏油灯在风中摇晃。忽然看到旁边的厕所,立即跑进去关了门。心想在这里躲一夜。蹲在厕所的门上,疲惫不堪的她,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天,天已大亮,听见嘭嘭的敲门声:“里面的人拉啥子屎哦,船都走了两班了还没见人出来。”惊醒了,开了门,见到是个船上的水手在敲门。一看,船已经浮在河当中了。那个水手出来后对她说:“各人等到下午的头班船再走。”“哪有啥子办法。”瞟了他一眼。“一个人上重庆去耍吗?”“关你啥子事嘛。有人在那边接我。”“人不大点嘴巴还厉害嘛。”见到那水手转到屯船楼上去了。
这才坐在那里等船。
船到了朝天门码头,正是傍晚。当时的重庆朝天门码头就是一片贫瘠与荒芜,大河边上两个在混沌的水上摇晃的屯船连着大片的乱石嶙峋的沙滩,连着沙滩的是几千步肮脏的石梯,石梯顶上便是城市的公路。那石梯的两旁还有在污浊的空气中叫喊的小贩。上上下下的人大都是衣衫褴褛的穷人,其中不乏乞丐。间或有坐在滑杆上的衣着光鲜亮丽的什么人,那抬滑扞的人也是衣着非常破烂。
看着那高高的,漫长的石梯,红梅心里就凉了一大半。之前只听老汉说过,这重庆大城市是如何如何,没想到竟是这样。
随着人流好不容易走过乱石嶙峋的沙滩,叹了口气,坐在石梯边上。眼看着天已经擦黑了,肚皮饿得咕咕叫。于是数了几个铜钱去那石梯边上的一个土炉子旁买了两个干壳壳的烧饼狼吞虎咽地吃了。坐在那里,心里一片茫然。忽然看到那边的屯船边上停靠着一个货船。心里想着;自己不能够像昨晚上一样在茅房里蹲一夜吧。到那船上去歇一夜,明天清早爬起来再说。
趁着天黑,她悄悄爬到那船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个角落踡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又跑到甲板上,仿佛堆着许多棉布包,站在那里;漆黑的江面江水触碰船体发出哗哗的声音,江对面也是一片漆黑,其间几盏苍暗的点灯火。不知不觉地趴在那里睡着了。一阵冷风吹来,醒了,见到甲板的楼梯上有灯光,便顺着楼梯上去,出在那里一看,是间有床有桌子的房子。门半掩着。又见一个男人进去,端着一盘糕饼搁在桌子上,转了一圈,又出去了,还一口气吹灭了墙上挂着的灯。好奇,沿着过道走进去,推开那房门,摸着了桌上的糕饼,坐在那里开吃。这地儿比外面甲板上好多了。吃了糕饼,索性倒在床上睡去。心想明儿一早就上去找工厂做工。
再说那易家夫妻带着儿子易峰坐着两根滑杆,到了自家的货船上。夫妻俩直接走到船头上的驾驶舱,船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见到老板领着少爷到了,连忙说:“少爷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之前我住的地方。小是小点儿,到上海只有这几天航程。老爷夫人你们就放心嘛,我定将少爷送到上海他姑妈家中。那边公司的海船,等着我们过去哩。”与那船长聊了一阵,当妈的又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易峰:“乖乖,只要在日本好好读书,等你学成回来就是我们船行的老板。不要贪玩,知道吗。”听了:“我现在可以下去看看吗?”“可以。”“让我先带少爷去看看他的房间吧。”“记住,千万別乱跑。”夫妻俩陪着去房间。
再说在房间里的红梅,也醒了,坐起来,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吓得要死。灵机一动,钻进床底下去了。
一行人进来:“这里就是少爷的房间。”“乖,你可千万不要乱跑。”他的父母与那船长作别后便下船去了。“
一会儿,船起航。
易峰在这房间里转了一圈,正要出门。床下面的红梅感觉船开了,吓得连忙从床底下爬出来:“我还没有下去哩。”这一声不要紧,让正准备出去的易峰惊愕不已。站在那里好一阵才回应过来:“你是那个哟?也是出去读书的吗?”“我是上重庆城来找工作的。”见到仿佛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样子,走过来,两个人坐在哪里说起话。红梅讲了自己这两天发生的事。“我是到日本去读书的。我们一起去。反正我是根本不想去那什么日本国读什么书的。有个陪伴嘛还好一点。我们先到上海我姑妈家,然后送我们上去日本的海船。”好像也无话可说了。“陪你读书是可以的,反正我在家的时候,也是陪我兄弟去读书。你若要去乱耍,我帮你读。”“那要得啥。”“我在家的时候,虽说是陪我兄弟读书,但是一日三顿都是吃饱了的哟。隔三岔五地还有回锅肉吃哟。”“这个没有问题,这个船都是我们家的,我们家是开船行的。像这样的货船有好多辆。我要吃啥子喊他们做。今后你也是。”
两个孩子高兴起来。
到了午饭时,有人送饭来了。那红梅听到脚步声,连忙躲到门背后去了。“没有回锅肉呀?”“少爷想吃回锅肉?我叫厨房的立刻就给你炒了端来。这里有鱼有肉丝,还有罐鸡汤你先吃到嘛。”“放在桌子上嘛,还有饭要两大碗。”“那我过会儿一起送来。”
到了晚上,两个孩子为了睡觉的床发生了矛盾:“拿我们那里的说是男女授受不亲。”“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我俩白天可以在一起,我陪你读书,晚上要各住各。再说这屋里也只有一张床铺,还这么窄。”“那还不简单,我睡床底下。”“想来想去,也只好如此。”
在水上航行了几天,到了上海。船刚靠岸,那船长便来接易峰下船,忽然发现多了一个女孩子,吓了一跳。“你是哪里钻出的哟,怎么在船上的。”“她是来陪我读书的。”“陪你读书?”那船长摸了摸头:“莫非我脑壳出了问题呀……”也顾不上那么多,带着两个孩子下了船,刚到了码头。见到来接的易峰的姑姑:“哎呀,东北那边都打起来了,昨天开的火……还去日本读什么书?快快快回家再说。也不问红梅的事,牵着两个孩子坐进小车开回到家。下来小车:“你们家的房子这么大。当然比我们那里的大院子还是要小一些。”“这个叫别墅。”“哦。”
他姑姑,后来发现不对头,问那易峰:“你妈没有说你还带个伺候你的丫头来呀。”“我才不是他的丫头,只陪他读书。”“哦。陪读。”“也是。干吗穿得这么土里土气的呢?李妈…等会儿带这女孩子去街上的裁缝铺子做几身好点的衣服。”“好的。”“怎么称呼你呢。”“我叫邓红梅。”“好听的名字,真正的四川小姑娘。我叫易秋梅。你们先在上海住着吧。”“那要在这里读书?”“对对对,读书。前面里弄里就有个好学校,先去帮你俩报名吧。”“我才不想读啥子书。”“怪不得给你找了个陪读哦。你这孩子……”
且说易峰的这个姑姑,叫易秋梅。原来也是重庆人,只是家族生意做大了,她便到了上海分公司负责外事海运。三十大几的人了,一心扑在事业上,也没结婚。见到自己亲侄子宝贝似的喜欢,见到红梅长得浓眉大眼的,还伶牙俐齿的,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