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去或留
麦卢克的脸色青而转白，白又复青，布满皱褶的手掌青筋暴起，紧握着拐杖的龙头，指肚微微泛白。
良久，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莫兰......大人。”他深吸一口气，将胸中激荡的怒火强压而下，“地方有地方的规矩，都像您这样，我这赌场就开不下去了。”
“连赢几把尚可说是运气，输到最后一颗筹码，然后却一直赢到现在，傻子都能看出有猫腻。”
麦卢。克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也是为了进入赌场的各位能在公平的情况下竞技啊。”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陆续有人附和道。
“是啊，是啊，是这个道理。”
“都出老千还玩个屁。”
莫兰拍了拍，埃尔文的肩膀，淡淡说道:
“人人都有手气好的时候，而且也没人抓到他出老千，这全是你一面之词。”
“难道你这赌场连这么点钱都输不起吗？”
埃尔文有些感激地看向莫兰，堂堂领主大人竟然肯为自己出头，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如果不是莫兰的要求，他根本不会走进这个赌场。
麦卢克脸色一黑，招了招手。
后面的人将一个小箱子打开，沉甸甸的金币凌乱地堆叠其中，满满当当让围观的众人咽了口口水。
你可以嘲笑他老令智昏，昏头昏脑，可以嘲笑他走路都要拄着跟拐杖，没多少日子可活。
但唯独不能嘲笑他的财富。
这是他家族历代积累，加上他毕生心血所铸就的金山。
在南港，无人能出其右。
“把钱给他。”麦卢克长出一口气。
比起对手出不出老千，赌徒们更加在意赌场能不能兑换出赌资。
“领主大人生得一副好口舌。”
“有机会真想跟您来上一局，看看您的赌运是否如您的口舌般厉害。”
麦卢克身边的仆从将钱收入钱袋中，满满的两大袋递给了莫兰。
这种钱袋容量极大，一袋能装五十枚金币。
两袋将近一百枚，除去埃尔文借高利贷赚来的十枚金币，赚了将近九十枚。
不错不错，不愧是巧手。
他的身边该有一个这样的家伙在。
莫兰笑笑，阴影下的笑容显得格外阳光，卓娅看着这阴恻恻的笑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莫兰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中都会升起一阵恶寒。
走出赌场，已是黄昏。
夕阳将莫兰的背影无限地拉长，金色的光辉停歇在他的发梢，让埃尔文霎时间有些失神。
埃尔文嗫嚅半晌，最终开口道:
“领主大人，刚刚多谢您替我说话。”
莫兰转过身，那张俊俏的脸上是少年人特有的纯真笑容。
他朝埃尔文伸出手。
“埃尔文，我需要你的才能，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为我做事吗？”
卓娅看着眼前这一幕，恍惚间又仿佛回到当初，莫兰在人群中，朝自己伸出那只满是鲜血淋漓的手。
“不...我还要，再想想...”
埃尔文眼神中闪过犹豫，长久在社会中摸爬滚打的经历，让他意识到这个选择也许会关乎他的一生。
他必须慎重，慎重地选择，以免误入歧途。
从遇见这个年轻人开始，自己就一直被他带着走。
他必须想清楚，这是不是一条贼船。
“没时间犹豫哦。”
莫兰仍旧笑道。
埃尔文眼神中闪过疑惑。
“友情提示，你现在没钱还高利贷吧。”莫兰摊手，眼神无辜地提醒道，“你看看角落里的那些家伙，是你的朋友吗？”
埃尔文猛地回头，那些阴暗角落的黑影牢牢盯着自己，毫不避讳。
他就像孤身夜宿于荒野之中的旅人，想要不受到伤害，就要牢牢抓住自己的火源。
否则，黑暗会与猛兽一同降临。
“我的时间非常宝贵。”
莫兰耸耸肩。
“而且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你可以大大方方离开，你的事我从此不再过问。”
“时间差不多了。”
“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决定，我就当你不愿意了。”
埃尔文咬牙。
这自己还选个屁！
只要莫兰一走，没有领主的庇护，这些给自己放贷的家伙肯定要一拥而上。
自己哪有钱？难道在南港给那些有龙阳之好的富人卖屁股吗？
“三。”
莫兰数道。
一和二呢，你这混蛋！
埃尔文心中暗自腹诽，脸上神情变幻。
最终咬咬牙，认命般说道:
“莫兰大人，我埃尔文愿意向您献上我的忠诚。”
“哈哈，不愧是魔术师，我听说手灵活的家伙，一般脑子也比较灵活，果然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会反应不及呢。”莫兰大笑着拍了拍埃尔文的肩膀，仿佛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埃尔文尴尬地陪着笑，干巴巴地挤出几声呵呵，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确又敢怒不敢言。
“卓娅，让那些家伙别跟着我们了，我看着都嫌烦。”
卓娅应了声是。
听着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已经路人的尖叫声。
埃尔文十分确信他们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莫兰揽着他的肩膀，朝着一家近处的服装店走去。
“做我的小弟，像个乞丐一样的行头可不行。”
“莫兰大人，我身上没有钱啊。”
埃尔文慌忙摇头道，心想这家伙肯定又要坑自己。
“没事，老板给你报销。”莫兰晃了晃手上的钱袋子，真诚笑道。
埃尔文心中一暖。
不过...话说回来，那好像是自己赢回来的钱吧。
......
“莫兰大人，真的有必要收下那个家伙吗？”
卓娅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好奇地问道。
“那家伙看起来很胆小啊，刚上赌桌的时候，还有看见那个老家伙的时候，两条腿都在发抖。”
“这样的家伙忠诚度真的没问题吗？感觉关键时候根本靠不住啊。”
莫兰摩挲着下巴，笑着揉了揉卓娅的脑袋:
“不怕，这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别吧我当小孩子啊。”卓娅红着脸躲开，“莫兰大人太卑鄙了。”
“哦，我哪里卑鄙了。”莫兰好奇地问道。
卓娅支吾了半天，半晌才说道:
“明明就没给那个家伙留退路，还假惺惺问他要不要留下来。”
“卑鄙！无耻！龌龊！”
莫兰额角流下冷汗。
喂喂喂，骂的太过火了吧，自己的心会痛的。
埃尔文从商店里走出，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一身精神行头，确实比先前更像一位风度翩翩的魔术师。
“魔术师埃尔文，向领主大大以及这位美丽的女士致意。”
他微微欠身，两人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让他
有些尴尬。
莫兰拍拍他的肩膀。
“我帮你在旅馆开了个房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估计你能派上用场。”
“哦，对了，晚上没事就别瞎逛了，卓娅帮你把那些家伙得罪透了。”
埃尔文看了看莫兰，又看了看卓娅脸上没干透的血迹，欲哭无泪。
他现在再次确定，这是条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