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缘人
谢皊未赴约,全因沈丞相留住了他。
身为晚辈,幼时又得教诲,谢皊自然没有拒绝的借口。
不得已,只能留宿沈府。
见谢皊来了,沈丞相很是高兴。连沈延也被冷落了。
沈丞相吩咐沈延带家中姊妹出去逛花灯节,沈延不能拒绝,只能退下。
带着众人出了门,家中只有他一个没成婚,连两位妹妹都说了人家,只待瞧好日子便嫁过去。
沈延哪怕再不喜,也不敢说出口。
许是众人嫌弃沈延木讷,可话多起来,那嘴就饶不了人。
便开始打发起沈延,而后众人说说笑笑逛花灯会。
沈延也不恼,只因这不是第一次了。不知为何,祖父总喜欢让他陪着众位姊妹出门。
不过,每一次,众人都会想方设法打发他,他也乐见其成。
不过,他也不能立刻便回府,那会引起祖父猜疑。便只能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城墙上,往下瞧,只见万家灯火通明,大街小巷皆是张灯结彩。成群结队的姑娘不在少数,甚至不少郎君也三三两两相望。
云州的花灯节,还有另外一层含义。若是有看对眼的姑娘郎君也便是好事一桩。
因此,不少人借着花灯节寻找意中人。
不同众人,人群中那姑娘的衣着格外显眼。上身穿着古香缎红色深衣,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一根玉簪,腰间系着一个绣花荷包。
一看,便知是从外地来的。
长廊尽头,主仆三人,只剩下一主一仆。
不知是何故,侍卫被打发走了。谢云慧便拉着春杏逛了许久。
摊前的花灯颜色各异,形状也不大相同,让人忍不住喜欢。
谢云慧只扫了一眼,春杏便走上前去,道“阿伯,请问这花灯怎么卖?”
老者笑眯眯,慈祥的摇摇头,道“老朽的花灯,不卖。”
挪眼望向谢云慧,道“只送。”
春杏听了,只露出一刹的惊愕,便很快恢复了镇定。
又再问“老伯,莫说笑。你这花灯到底怎么卖的?”
谢云慧心里却有了底,笑吟吟道:“既如此,春杏,我们走吧。”
随后,朝摊主虚虚见了一礼,“多有打扰,还请老伯见谅!”
谢云慧转身欲离开,与来人擦肩而过。
摊主却道“姑娘留步,老朽的花灯只送有缘人,姑娘,不妨挑一个带走。”
谢云慧浑身一震,回头望着,不知何意。
“你这老伯,怎么戏弄人。刚刚不还不给吗,怎么刚走就变卦了呢?”
春杏神色肃穆,语气也比适才重了不少。
谢云慧笑了下,柔声道:“多谢老伯。转身示意春杏不得无礼。
“放花灯,去百病。公子也挑一个带走吧!”
摊主依旧笑意盈盈,对着谢云慧身旁的郎君道。
那郎君微微颔首,道:“都给她吧。”
话落,摊主起身递过来两个花灯,谢云慧只得接下来。
摊主笑睨他一眼,道:“既如此,郎君便陪姑娘去绥河放了花灯吧。”
谢云慧虽觉得身旁的郎君清风霁月,眉清目秀的,可到底是陌生外男,只悄悄的望了一眼便规矩地收回了眼。
春杏也觉得不妥,便出口道“我家姑娘,尚未婚配,岂能……”
“既如此,那花灯便只能遗憾了。”
沈延见几人纠结不减,便抬步离开,不凑热闹。
谢云慧不舍的将花灯递回去,转身走了几步,这才发觉角落处站着个人。
那人着了身半旧的青色衣袍,提着个和刚刚差不多的花灯,立在半明半暗的光影处,浸在光里的一只手,修长且骨节分明,泛着玉的光色。
谢云慧望去时,那年轻郎君也望了过来。
不知为何,沈延忽然便笑了。
分明是温润如玉,可谢云慧打眼望去,却瞧见他眉眼中的和煦。
他大抵是不忍她失望,走近几步到她跟前道:“这些年,云州的花灯模样虽多,却不如遮星楼的。姑娘若是不嫌弃,我便将这一盏弥月灯送予你。”
那花灯原就不是非要不可,且规则如此。况且,本就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她又怎可厚着脸皮要?
只是,她自便对这些好看的东西爱不释手,不过是落寞几日罢了。
她笑着婉拒了他,正要离去,忽听那人道:“姑娘留着吧,我留着到底是无用。”
也不等她回话,将灯递过来,搁下这么句话便转身走了。
等谢云慧回过神追出去时,他人已消失在长街里。
而那灯,他让给她了。
放花灯,去百病。
她希望,他和她一样。一愿长命百岁,顺遂无瑜。二愿事事皆顺,得偿所愿。三愿觅得良人归。
谢云慧蹲在树下,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不时用眼角余光瞥一眼门口。
不一会儿,便有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门口进来,她站起身,高高兴兴地迎上去,道:“阿兄回来了?”
谢皊点头道:“嗯。”
“昨夜,实在对不住。逛得可还尽兴?”谢皊进门开始,便瞥见她神色自若,好似还有些喜悦。
这才多嘴问了后面一句。
谢云慧装模作样地咳了声,又道:“还行就是被人遗忘,难免有些伤怀。”
谢皊瞥她一眼,忖了忖,道:“好了,明日便带你出去,现下,去用早膳吧。”
谢云慧转身快步上前,谢皊失声笑了一下,立即抬脚去追。
他们二人一走,春杏与夏桃对视一眼,俱都松了口气。
午后,谢云慧颇有些无聊。便主动寻了谢皊下棋。
谢云慧眸光微动,又听谢皊道:“你确定要同我下棋?”
谢云慧蓦地抬眼,“怎么了,阿兄不愿?”
谢皊摇头,从棋盘上取下棋篓,微咳了几声,笑着道:“下。”
谢皊面上已有疲惫之色,却对这局棋颇为期待。
谢云慧半落下眼帘,取过棋篓,猜子行棋。
屋子很快便静下来,只余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轻微声响。
两刻钟后,见谢云慧盯着棋盘望了好半晌,他旋即笑道:“观棋如观人,别总盯着一子看。”
谢云慧缓缓放下一子,道:“阿兄,我又不懂得用兵,下不过你,也属实正常。”
谢皊微怔。也不知想到什么,忽地一笑。
黑白棋子渐渐布满了棋盘,谢皊落下了最后一枚棋子。
这么一局棋已是耗费了谢云慧许多精神,她连棋子也不收,摆摆手,“不下了,不下了,我回去了。”
回去便在软褥上躺下,面色瞧着,有些红润。许是下不过谢皊,有些气急。
夜幕渐深,月上梢头。
谢皊又出了门,一辆马车停在沈府外。
谢皊面色温和,对元浦道:“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
元浦躬身应是,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