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郭红在市政府的会议大厅里见到高宇的那一刹，整个人都惊呆了，心头泛起巨大的惊喜。见高宇并没有现场同自己相认的表示，也就强行忍住了上前相认的念头，静静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没想到高宇一开口点的第一个发言的人就是她：“郭红同志，作为海洋局派驻海湾的研究员，我希望你能先就海湾小西海湾的海洋生态环境做一个详细的介绍。”

出席今天会议的除了市委市府的常委外，就是招商办、海洋局、纪检委和公安部门的主要负责同志了，金涛作为潜水企业的代表列席了会议，可谓规模空前。在这样的场合发言，对于郭红来说还是第一次。尽管在国外待了好几年的时间，心里还是有几分紧张的。

经过短暂的惊愕后，郭红站了起来，心里想着的却是幸亏昨晚有李闻达的提醒，带来了相关的资料，要不还真得出洋相。不由得向坐在对面的李闻达望去，得到的果然是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为什么高处长不自己通知我，而是让李闻达通知自己？难道他远在万里之外也听说了自己的事情？没有时间让她来想其他的事情，会议大厅里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她发言呢。

“我自1997年被海洋研究所派驻海湾以来，小西海海湾一直都是我研究的一个监控点。据我所收集到的数据显示，小西海近年特别是近一年来，水质指数下降十分的严重，海洋生态环境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造成这种现状的主要原因是该处盲目扩张的潜水公司。他们只一味地追求短期的经济效益，对海洋生态没有引起足够的宣传和重视，任由游客采掘珊瑚和捕捉鱼类……”李闻达对郭红的发言暗暗点头，表面上是在指责海湾没有做好海洋生态保护工作，实际上是在为他为什么要对小西海潜水企业进行重新整合、组建新的产业集团作有力的说服工作。

“据我所知，造成小西海水域严重污染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随着该处旅游热闹程度的不断升级，各种餐饮和娱乐业也相继得到了大规模的发展，而这些企业对海洋生态的保护意识更加淡漠，有的甚至将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污水，任意地排放进小西海。为了应付上面的检查，他们都将排污管道安装在离海岸较远的水域，一般情况下很难发觉。对海洋生态环境保护严重地缺乏宣传和监管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利用国家直属的海域发展所在地的地方经济，这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情，特别是像发展潜水产业这样的，对海洋资源的发掘性利用，海湾一直都是我们开设的试点。但这必须得有一个前提：在大力发展地方经济的同时，必须做到对海洋生态环境的有效保护。为此，我们才专门派驻了长年驻扎的研究员。对于潜水公司对该处生态环境的破坏，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南沙国际潜水公司采取的投放人工礁石和建造人造海底观光通道，不就是一个积极维护海洋生态环境的例子吗？下面请专家组的同志发言。”高宇针对郭红的发言做了一下补充，他的话不但将李闻达的乐观情绪打消得一干二净，更难受的却是郭红。根据高宇讲话的意思，这可是她工作上的严重失职啊，至少是工作做得不够全面。难怪一向疼爱他的“高叔叔”，连到了海湾也没有同她打声招呼，她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了。

专家组的同志针对小西海的旅游资源的开发和环境的保护提出了几条原则性的意见后，要求先进行一下实地勘察。实地勘察？那不就要见到潜水企业特别是黑珊瑚潜水公司遭到破坏的现场吗？怎么办呢？李闻达急忙表示是不是先就小西海潜水企业招标的事情进行一下情况交流，却遭到了高宇冷淡的拒绝。对于这位高会长，一向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李闻达，始终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但又说不清压力的来源。他曾托人打听其来历，结果是负责打听的人除了他的现有职务外，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进入小西海区域后，金涛被高宇叫到了身边，一边走一边询问着什么。沙滩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拆除的断木残椅和各种垃圾，有的还在空中随风飘飞。两人在陈远的黑珊瑚潜水公司处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李闻达真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请人将此处清理一下，而偏偏叫人保护现场。

谁知道高宇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不是追究外商投资遭到破坏的事情，而是一直抓住环境污染大做文章，这可是他始料未及的。这可是一件大为不妙的事情，搞不好连整个刚刚才兴起的潜水产业都会被连锅端掉，这对海湾而言，可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啊，对自己的前途，更是个大大不利的信号。钱宁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了。

从现场回来后，检查组的人径直回到了住处，并临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回避了海湾地方政府人员的参与，这使得李闻达的心里更加地紧张不安。回到涛声别墅的时候，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同郭红亲热亲热，而是心绪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抽闷烟。

“怎么啦？”郭红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点儿累了。”

“对不起，都是郭林惹的祸，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现在已经由不得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了，你没有发现那个高会长来势不简单吗？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要是不松口的话，这事儿一报上去麻烦可就大了。郭林的事情也就跟着升级了，唉！哦，对了，你们都是海洋研究机构的，应该早就认识呀？”李闻达突然想起高宇的另一个海洋研究所的职务来。

“是啊，但不怎么熟悉，我一直都只是在外围工作。”李闻达听郭红如此说，也就打消了这条刚刚想起的打通高会长的路子。

“你的意思只要高宇肯松口，这事儿就好办了？”郭红突然问道。

“这还用说吗？他可是联合调查组的负责人，又是从中央来的，他说的也就等于最后的定性。”金涛陷入了沉思中，一味地琢磨着该如何打开高会长的缺口。反而是一旁的郭红听了他的说法后，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你也别太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说完亲了亲李闻达的额头后，自个进浴室冲洗去了。

躺在浴室温热的浴缸中，郭红一边轻抚着自己光滑细嫩的肌肤，一边任思绪飘浮到了记忆的原野中，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回国时的那一段时光……